6.第6章 第6章(2 / 2)

妹妹走後,家裏連飯也吃不上,沒米沒錢沒人煮。

黃雲娣不肯出門,所以從前都是範詠稼幫她接活和送貨。

黃雲娣繡好了喜被,卻換不來錢,隻在家抱著它哭。還是範詠生丟了外頭的事,帶著這喜被,一家一家裁縫鋪子問,這才找著了正主,兌了押金和工錢。

因遲了些日子,人家不樂意再派活,這生計就這麼斷了。

他急著掙錢,在花簽巷找一處空地,油紙一鋪,擺了個攤,和人比下棋,一目一文,一天下來,也能混點兒買米錢。

那王石頭受舅母所托,來找給秦王做妾的表妹取些銀兩補貼家用,見範詠稼眉清目秀,非說他是女扮男裝,調戲不說,還要把人強行帶走。

不過這人也沒落個好下場,走到半道,被楚王府的人揍了個鼻青臉腫、四肢拉軟,再大張旗鼓送到秦王府。

秦王最要麵子,知道自家這個弟弟,閑來無事就“行俠仗義”,讓屬下巡街懲惡除奸。達官貴人,有行為不當的,照打照罵。他這樣大肆鬧,宮裏那位卻說他是赤子之心,難能可貴。別人告到聖前,他隻敷衍幾句“他身子弱,你們多包涵些”,轉頭對這寶貝弟弟,那是重話都沒一句的。

秦王平常都是捧著他的,哪敢得罪,趕緊把那妾連“親戚”一塊打發了。

範詠生原是有些感激救命之恩的,可這楚王府,也沒好到哪去,進來了就走不脫。雖沒刑訊,但隔兩日就被問上一遍,範詠生一問三不知,無詞可供,心裏發慌,又不放心爹娘妹妹,便一日瘦過一日。

妹妹月餘不見,清減了不少,看著憔悴,他一見便傷心。

安靜吃了這頓,有下人候著,兩兄妹相顧無言,唯有眼神彼此安撫。

那天吳大人忙過手頭上的事,雖然王爺沒有什麼吩咐,但他還惦記著這茬,找人傳了他們過去。

這次侍衛客客氣氣地說請。

範詠稼不愁了,見縫插針地安慰了兄長一句:“沒事,真要整咱們,犯不著這麼客氣。”

碾死螻蟻,沒必要用個“請”。

果然,這大人絲毫不提那“秦王嶽家親戚”之事,隻問:“為何事去的思過庵,在那見了何人?”

範詠生想上前,被範詠稼生生拉回來。

“回大人的話,我祖母跟前的婆子作奸,把我強拉了去那處。隻見了兩人,不對,頭回是兩人,第二回是三人。”

又不是讓她撒謊,且這大人目光清明,他們救過兄長,不算壞人,她便老老實實說。

“一個是出家人,一個是個大家小姐,皆不知姓名。出家的那位,約四十上下,那位小姐,比我略長些。第二回見的第三人,比我略小些,也是位貴小姐。庵子不大,有些破舊,灶房裏米麵不豐,想是供奉不多。”

天吳皺了眉頭,再問:“從前可見過她們?”

“不曾,大人,可是出了什麼要緊事?”

這樣的人物,過問兩個普通女子,沒道理啊,難道是出了什麼大案?

範詠稼心一抖,很快又壓下心慌。

她在飯館做活,來來往往的食客,都是底層人物,沒有那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大家都愛說些奇聞異錄。

這一個月裏,並沒聽說有什麼女子失蹤或者死於非命的消息。倒是出了不少才女神女的小道消息。

“聽說這家小姐遭了雷,居然開了天眼,嚷著要造什麼水泥。你說這水和泥,誰沒見過,哪用得著造。偏她纏著黃夫人,把這事說得神乎其神,說是這水泥能造房子修水壩,衝不垮,不潮不腐。還真說動了黃夫人,說是要搞什麼‘頭子’。嗐,你說我家小子天天玩水玩泥,怎麼就沒發現這其中玄機。”

“那林小姐,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說她和那莫大人,乃是真愛,至於莫大人先前那門婚事,是什麼包辦糟粕。你說可笑不可笑?偏莫大人愛她愛得跟什麼似的,衝冠一怒為紅顏,不顧父母家人,辭了官,跟她一塊遊四方去了。隻可憐了前頭那位,本是小門小戶,好容易攀了這門親。如今得一場空,還被這般羞辱,腰帶一解,自我了結了性命。家人也無臉,遷居返鄉了。”

“前頭那酒樓掌櫃,花五十兩銀子上了個大當,買了那什麼學習入場‘勸’,也不知是勸人做什麼。他回來便暗罵,說學的什麼二羊化鬼,兩隻羊咩咩咩,能造個什麼鬼的水晶杯呀!偏這什麼學習會,是某位大人家嫡公子幫著辦的,他們被騙了銀子,也沒誰敢去討公道,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這事我也聽說了,我怎麼聽見的是二羊花魁,就是不知這花魁,領著兩頭羊,怎麼就能兌出那水晶杯,難道是那新戲法?且這羊,要公還是母,要大還是小?”

這樣離奇的消息特別多,命案沒有聽說過。畢竟這幾年,有了楚王這個“巡城禦史”,京城治安好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