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銷雨霽,被硝煙掩蓋的土地微不可見地冒出了一抹新綠。曠日持久的仙魔大戰總算畫下了句號。
兩界這次連仙君和魔君都禦駕親征,出動兵馬無數,大戰處流血千裏,寸草不生。
最後的結果是兩敗俱傷,雙方損失慘重。
仙界派來二郎真君,魔界派來右使邵衡,兩界代表人在人界簽下了為期五百年的停戰協議。
魔宮中
殿內燈火輝明,老魔君寬大的千年老寒玉榻前跪倒了一片人。
寒玉榻原本可以調節體內靈力運轉,但他修為業已散盡,躺在榻上呼吸緩慢,臉色灰敗,是行將就木之相。
殿門外遠遠地傳來一聲接一聲,此起彼伏,由遠及近的通報:“右使歸——”
他耳朵動了動,似乎聽到了聲音,吃力地睜開眼睛開口:“是邵卿回來了嗎?”
“回君上,是右使,他已經回宮了,馬上就到了,您再等等。”內監擦拭著眼淚哽咽道。
“嗯。”
不多時,殿外傳來紛亂的腳步聲,一名身著白衣的俊秀男子一臉肅容地撩起衣袍跨過鑲金的門檻,他疾步來到老魔君榻前跪下,沉聲道:“臣來遲,請君上恕罪。”
“無礙。”
老魔君努力穩住心神,心思百轉卻隻能長話短說:“本座氣數已盡,魔界的未來……咳……”
還沒說完後半句,他猛地吐出了一大口紫紅色的血,伏趴在一旁的大小臣子驚呼了一聲君上。
修為散盡,破敗的身軀等到現在已經實屬不易,邵庚屏住呼吸扶起他的身子,不敢出聲打斷他,隻能沉痛地等他調整好呼吸繼續交代遺命。
“哎——”老魔君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未來就交給你……”
他說到這裏再次停了下來,邵庚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榻下的臣子們也僵住了身子。
魔君無子孫,莫非是要將這魔君之位要傳給右使?
隻見老魔君喉嚨一動,咽下最後一口氣,梗著脖子清楚地吐出最後幾個字,“和本座不爭氣的小女兒了。”
說完,他終於斷了氣息,寬厚的手臂順著玉榻的邊沿滑了下來。
眾人一愣。
小女兒?老魔君這萬年老光棍哪裏來的小女兒?不過轉念一想,管他君位傳給誰,隻要不是傳給右使什麼都好說。
眾臣鬆了一口氣,然後大慟,內監身先士卒地嚎哭了起來,身後的人像接收到了信號也哭了起來,哭聲像一層層波浪從殿內傳到殿外,龍馭上賓的消息頃刻傳遍整個魔界。
魔宮內外哭聲不止,向來繁華的夜市在這晚安靜地點起燭火,一張張白幡在街邊立了出來。
邵庚坐在老魔君的遺體前心情複雜。
隻是……他看到一條鹹魚剛剛從老魔君的大袖中滑了出來,奄奄一息地在地麵上撲騰了一下表示自己還活著。他不忍地施了水訣將鹹魚安放在乾坤袋中,鹹魚重回水中又無憂無慮的快樂地遊擺起尾巴。
難道……這就是君上口中的不爭氣的女兒?
他舉起乾坤袋認真地審視了一番這條似乎不普通但看起來真的很普通的鹹魚。
魔界的未來真的要交到這條鹹魚手中嗎?
邵庚迷惑地看著這條在小小的水域中傻樂的鹹魚:真的沒有拿錯女兒出來?這真的不是老魔君從東海隨手撈來的一條幹糧?
探索性地施法掃描了一遍鹹魚全身靈脈,他絕望地發現這還真是魔君的血脈。他認命地放下乾坤袋歎了口氣。
罷了,再鹹魚也是魔界正兒八經的少君。
老魔君薨逝,上下俱白,百獸在京都城外哀鳴,魔宮四處都掛起了魂幡和白燈籠以緬懷老魔君的亡靈。
朝會上大臣皆著白袍,背脊彎曲,麵帶哀色,虎王向上首做揖禮悲聲道:“右使,這不合規矩啊!”
邵庚一臉沉靜地坐在君座之側:“龍馭上賓,本座亦大感心慟,隻是如今內有叛逆外有妖人挑釁,我不得不尊老君上之命代行君座之法。”
虎王是老魔君忠實的擁躉之一,因實力高強而性格魯莽,長期被老魔君外派戍邊。雖然遠在邊關,但也常有京都關於他的風聲,魔界上下是既怕他又敬他,而他虎王卻並怎麼不怵他。
要是換他來做右使,他能比邵庚幹得更好。也就是老君上仁義善良,瞧這小子小身板兒支棱不起什麼大事兒,隻好把他留在京都伴他左右,而像他這樣有真才實幹的人則必須派出去幹讓老君上放心的大事。
虎王向前一步質問道:“敢問右使,少君何在?”
身邊的大臣都惶惶不安地瞧了一眼他又瞧了一眼邵庚,有膽子大的在一旁偷偷拉了一下虎王的袖子,引得虎王莫名地一瞪。
這虎王確實是術法高超,但可惜心思過於簡單,想的什麼都寫在臉上。正值魔界大喪,再加上都是一心為了老魔君,邵庚沒打算料理這位耿直憨厚的虎王。
他沉聲道:“此事我早有安排,到了封典諸位自會見到少君,不必憂心。”
內監聞言一臉鬱色負手不語,虎王臉色不愉張口欲言,一旁的狼王連忙掐住他的手腕示意他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