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袂被撞個滿懷,雙臂無措的虛環懷中簌簌抖顫的兔兒,伸手輕拍後背以示安撫。
塗桑後怕地低聲嗚咽,豆大的淚珠濡濕自己胸口的布料。
看著美人瑟縮流淚,她的心髒角落也跟著抽痛。
平日裏那樣鮮活朝氣的小姑娘,究竟是受了多大委屈,能哭成這樣。
蘇袂心中起了無邊的怒火。
不大也不小的客棧大廳此時一片狼藉,破碎杯盤滿地,桌椅東倒西歪,湯汁剩菜撒的到處都是,不遠處貨架下還有四人狼狽不堪,看起來受傷很是嚴重,隻能互相攙扶起來打坐調息。
躲在櫃台下麵龜縮的掌櫃見她回來了,顫顫巍巍地跑過來準備要個說法,人是她帶來的,她的人惹了事,這滿屋子的賠償也得她出。
蘇袂沒搭理他,就在掌櫃自認倒黴時,一袋子沉甸甸的極淵石被扔到他手中。
掌櫃瞬間瞳孔放大,滿麵笑意壓不下去,也顧不上雜亂的大廳,一個勁諂媚道謝。
“你先下去吧,我這裏還有些事要處理,需要個安靜無人的地方。”
鬧出這麼大動靜,樓上的客人們自然早已四散而去,隻餘下掌櫃。
掌櫃得了極淵石,看蘇袂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財神爺,哪裏還顧得上客棧,就他現在的身家,這樣的客棧,他能再盤出來百十來家。
財神爺的話自然是聖旨。
掌櫃二話不說跑出門回家找傻婆子去,他要告訴那個傻婆子,他們因禍得福發大財了。
現在無關人員全部清場,蘇袂右手空中輕拂,一道旁人見不到的結界將整座客棧籠罩下來。
蘇袂隨手變幻出一張黃花梨木貴妃榻,四角鑲嵌金箔與各色寶石,透雕牙條刻以形狀各異的狐狸嬉戲。
蘇袂右手撐頭慵懶的坐在榻上,低垂的眸子看向跪坐在地上的四人無喜無悲,似是蒙上一層薄紗讓人看不清。
塗桑則是被她攬在懷裏,安全感讓她不再有懼意。
蘇袂似乎忘了,她現在是人身,那不安分的手指尖像往常順毛一樣劃過她的脊背,撩撥起一陣酥酥麻麻。
這個姿勢,好像昏君和妖妃啊。
‘是麼,不如今日我便做一次昏君。’蘇袂的聲音傳入她耳中。
‘你想做昏君,我才不想做妖妃,做妖妃都沒什麼好下場。’塗桑想到原身在書中的下場,不由得打個冷戰。
彼時夜色沉沉,黑暗吞噬了一切,角落裏僅存的燭火忽明忽暗,昏黃的暖光將前麵兩位相擁少女的影子映在牆上。
那並非是人形的影子,一隻嬌小的兔子蜷縮在龐大狐身的身下,狐身靜坐就有數米高,更何況身後九條粗壯蓬鬆的尾巴在空中搖曳生姿。
狐嘴微微咧開,露出尖銳的牙齒,似乎下一秒就要咬斷人的脖子。
影子從來都不會掩飾情緒。
遲綣此時才意識到自己惹了多大麻煩,後背寒意直升頭頂,她牙齒微微打顫,瞳孔收縮,渾身僵硬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更遑論身後的其餘人。
她捏緊手心,略長的指甲在手心留下數道月牙形的痕跡。
食指的戒指硌得她手疼。
戒指?
遲綣眼睛一亮,怎麼忘了她爹臨出門前給她的護身法寶。
這戒指不僅本身是個空間,還可以抵禦一次仙級攻擊,最重要的是她爹在出門前特意請門派中最德高望重的符咒師在這戒指上撰寫一道傳送咒。
這事她誰也沒說,包括跟她一起來參加落雲城城主大婚的好友們。
不過這戒指的力量隻足夠傳送她一個人。
所以對不住了朋友們,我會盡快回門派請師長們來救你們的。
就在遲綣準備啟動傳送咒時,戒指忽然不受控製飛了出去。
“我的戒指!”遲綣驚呼,不顧眾人視線伸手去抓,不期然視線與蘇袂和塗桑二人視線對上。
好在大師兄還算是個男人,深吸口氣以劍撐地站起來,擋在遲綣身前。“請問閣下可是大盛朝國師?”大師兄岑鶴忍住喉嚨口腥甜問道。
蘇袂挑眉,“你認識我?”
“在下是清嶽派掌門弟子岑鶴,這是掌門之女遲綣,餘下二位是宗磐與宗毓,他們是對雙生子,也是清嶽派門下弟子。”岑鶴恭敬向蘇袂行修仙人士最崇高尊敬的禮儀。
宗磐與宗毓不敢馬虎,也隨之一起行禮,心裏暗道這下死定了。
誰在清嶽派求學的時候沒聽過蘇袂大名,不過誰能想到他們有一天會見到本人。
都怪遲綣這個無腦又囂張跋扈的大小姐,如今連累他們小命都要保不住了。
兩人不曾想剛才自己也因為奪寶動了殺心。
遲綣眼神快速瞟一眼不遠處的戒指,收回視線後默默垂眸,狀做恭敬地學著行禮,腳尖卻慢慢往戒指方向蹭。
隻因平日並不曾有用得著這種禮儀的時候,動作極為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