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棗(1 / 1)

老王家的母豬生了十一豬仔,十一豬崽有黑的,有白的,還有兩皮豬。“這是雜種豬”,早起撿狗屎牛糞的老李過時進屋瞅了一眼,肯定地說,“雜種豬就雜種豬”,老王不跟老李爭,依然笑嗬嗬地說:“能賣錢就是好豬”。老李氣的鼻子都歪了,狠狠呸了一口說:“這是啥,這是資本主義,要以前,得把革了”。老王老李就是嫉妒,他家的母豬已經兩年不下仔了,老李是村支書,雖然不仰仗他啥,得罪他給穿個小鞋也不是玩的。然,就在老李氣哼哼走出門的二天,生產隊就上門來糧食了,老王有些哭笑不得,種國家的地就得納國家糧,自古以來莫不如是,得眼睜睜幾個大三粗的幹部貓著腰往外搬糧食,裏屋土坯上堆的糧食不多會就見了底。見村幹部都走遠了,老王歎口氣:“啥叫報私仇,這就是報私仇”,老王的老婆也跟著歎氣:“剩下的怕不到稻了”。

好在老王家早年間栽種棗樹,早的一棵在老王的爺爺的爺爺時已經長成了,也不哪年種下的,粗大的枝幹要兩人合抱才能圍住,因為長在水塘邊,塘邊的濕土撐不起茂密粗大的枝幹,棗樹好歪水中,部分枝葉就侵泡在水裏,老王的外孫三喜暑假過來小住時就經爬上去騎在樹枝上玩耍。

“老樹大概要死了”,老王感歎,周圍畢竟長出了許多嫩綠的樹苗,老王爺爺的爺爺就開始移植那些樹苗,到現在前後院裏都種滿了棗樹。盛夏時節,枝頭上掛滿了,在陽下,風雨裏不住地搖曳著,閃亮著。。

到許多年以後,三喜還楚地記得,那時稻子剛開始黃口,姥姥家院子裏的棗樹已經碩累累了,一個個白白胖胖地壓彎了枝頭,他和哥弟們敏捷地攀上樹枝,大把大把地往地上框裏扔的景。以後許多天,到三喜從姥姥家去上學,姥姥家和舅舅家就吃棗子了,早上是一點米煮粥,中午是蒸棗子,晚上麵糊煮棗子,好歹捱到稻子獲的月份。

三喜家時姥姥姥爺往往還讓他捎上一筐棗子,那香噴噴甜絲絲軟綿綿的飯,到現在三喜還是懷念,有一年春節家和他閑聊,說到小時候那些事,到飯時,我到他眼裏出來,就差哈喇子沒下來,這些年過來,大家都不缺米不缺麵了,也經吃得起雞鴨魚肉,可是三喜還是起來,還有那些人那些事,那些死去的,著的,飄散在天涯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