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荷以為自己渾身力氣,又能當家,好本事,可外人卻不這麼看。
他們隻看到,俞家沒有當家的郎君,於是就可以隨便踐踏輕視了。
就譬如那韓瑞卿,如果不是見俞家沒有當家的兒郎,會選擇潛藏在俞家威脅自己麼?就譬如那見利忘義的捕吏,若不是見俞家沒有郎君撐腰,會三番四次來俞家找茬麼?就連那外頭的流言,也便是說她如何如何令旁的人家看不起,若俞家有個主事的男人,他們何致於如此肆無忌憚非議自己?
自己再有本事,如果不是男兒身,便改變不了旁人眼中低賤的身份地位。
莫不是,當真如劉嬸子所說,要想法子找個郎君回來撐撐門麵?
爺爺年紀這般大,小元年紀還小,讓她嫁過去別家是不可能的。
可安寧鎮,誰人敢入贅俞家呢?
連願意娶自己的兒郎可能都數不過三個指頭,更何況是做上門夫婿!
這天夜裏,俞小荷一宿難眠,次日起身,沒睡好的眼皮底下一片青紫色。
她還沒整理好腦子裏那亂成一團的麻線,劉嬸子便帶著幾個雞蛋上門來了。
“小荷啊,有些事,嬸嬸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俞小荷強打起精神,把劉嬸子迎進了主屋。
劉嬸子昨兒夜裏見俞家那一遭,心中確實替俞小荷擔心,可以說,在這鎮上,沒誰比她更熟悉小荷家的事兒了,她看著小荷從一個小團子長成現在這般的丫頭模樣,也比旁人多了幾分感情,再說,這小荷能幹,在她眼裏亦是媳婦兒的最佳人選。
隻可惜從年齡上看,與小荷般配的也就是二兒子阿文,可阿文偏偏就是不喜歡這小荷,嫌棄小荷力氣比漢子還大。
力氣大怎麼了?力氣大那可是好事。
在劉嬸子眼裏,俞小荷的一身怪力,是最大的優點。
等俞小荷嫁到了劉家,那劉家豈不等於又多了個漢子?能幹的活兒多去了。
所以劉嬸子越看越喜歡,那次看喜媒婆上門,她還著急了一番,大罵二兒子不作為。如今就想,經過了昨夜的事,覺得這俞小荷該是願意開始談婚姻大事了,便先急急過來跟她道明意思。
“你看,小荷,我們劉家跟你俞家也是多年的老鄰居了,大家都知根知底,嬸子是想著,要是我們兩家成為了一家,那你也不用擔心嫁了之後,離娘家遠,怕照顧不上你爺爺跟弟弟。”劉嬸子到,“就兩扇門的距離,隨時都可以回來,是吧?”
“嬸嬸,我知道您的意思,不過……”俞小荷想起了劉阿文那張臉,為難。
若不說別的,劉阿文也算長得不差,劉嬸嬸一家以前對自己也多有照顧,如果是說能嫁過去,也不是不可以。
但,關鍵的是,那劉阿文不願意。
原本她跟劉阿文自小還一塊兒去挖過野菜,摸過魚,兩人關係也算親近,隻是自從自己一身怪力的事傳出去之後,劉阿文跟自己就疏遠了,特別是他變得沒小時候活潑,寡言少語起來後,對自己也沒了往日的那種親近,甚至有點排斥,俞小荷就知道,這阿文不喜歡自己。
做夫婦若是丈夫不喜娘子,那必是怨侶,日子湊合是能過,但難過。
所以俞小荷不想趟這渾水,饒是劉嬸子這些年旁敲側擊,她就是沒鬆口說願意。
“哎,那你是怕什麼?怕那春娘欺負你?怕嬸子我對你不好?”
春娘是劉嬸子大兒子的媳婦。
“嬸嬸,我知道您是為我好,替我著想,隻是,文哥他不喜,我也不想勉強……”
“怎麼就勉強了?”劉嬸子一甩手,“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啥時候輪到他說喜不喜了?想當年我跟你大伯,我也不喜他呀,還不是嫁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