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澤並沒有立即回複年康,無論回或不回年家,他總是要些時間來考量計較的,可是他自己心裏也知道,既然占了別人的身子(這話怎麼這麼別扭呢),有些責任跟承擔是他怎麼樣也避無可避的,可就是答應了送年晾夫夫落葉歸根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成行的,先不說自己本心就是不願意的,但就林末的身子這一樣,年澤也不是不敢有一絲一毫大意的,五個多月的身孕可不是鬧著玩的,平日裏頭就是他一會兒不在跟前自己就如臨大敵一般的,更何況從青石鎮到京都那可不是一段短距離旅行。

想來年康也是想到了這一點的,年澤的眼睛隻需在林末肚子上提溜轉上一圈年康就明白了他心裏最大的顧忌,本來他出來尋人就是十分隱秘的,而年澤沒有讓他失望便就是這一次最大的收獲了,其他的,也就隻能慢慢來,他也不願意林末肚子裏的孩子有什麼閃失,更何況,他也想再多觀察這個侄子一些時候,雖然尋人的時候關於年澤的一些情況基本上他可以說是已經事無巨細的了解過了,可真正見了人心裏反而又有了幾分遲疑,這個孩子太過寵辱不驚了,一般人對於突如其來錦衣玉食甚至是高官厚祿的生活該有怎麼樣的表現他是十分熟悉的,欣喜若狂,受寵若驚,可年澤,給他的感覺太過漠然,甚至是有些冷血的,若是一個跟自己一樣年歲的人有這樣的表現也許他還不會太過吃驚,可眼前的這個孩子,太年輕了。

“澤兒,末兒,你們也別一副如臨大敵一般的模樣,回年家的事兒我心知也是急不來的......”年康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大哥把澤兒教的很好,我看得出來,澤兒並不是那樣庸俗貪婪之輩,這樣很好,很好。”

年澤但就隻是笑了笑,眼裏明明白白的寫著他就是個大麻煩。

年康歎氣,哭笑不得,心裏一時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

“如今時候也不早了,你們是來逛廟會的吧,是二叔擾了你們的行程,說了這麼多話,我也乏了,你們自去逛吧,我回客棧,若是你們想通了,便就到那雲來客棧尋我吧,這次出來,在年府說來本就是打著散心的旗號出來的,也能多留些時候......嗬嗬......”

“讓二叔費心了,青石鎮倒也能算是個好地方,山好水好人也好,二叔也不妨多轉幾個地方。”

年澤也沒有客套,更何況在他看來,年康不僅陌生而且代表麻煩,更何況年晾的親人並不是他的,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就是他答應回年家也不過就是為了願年晾一個遺憾而已(落葉歸根),他更喜歡的,是現在的生活,所以也就實在沒有什麼熱絡的必要,最重要的是,身邊的林末需要安撫,今個兒發生的一切對他來說太過於不好接受,若是年康還有什麼想法,自然是會主動去找他的。

年澤起身時周身冷冽不容冒犯的氣勢著實讓人心驚,這讓年康詫異不已。

兩個人對年康微微頷首便就頭也不回的出了大鍾寺,不知不覺間一天已經過了大半,集市上的喧嘩熱鬧也漸漸有所收斂,搬開的大戲台似乎也唱到了尾聲,咿咿呀呀的腔調裏帶上了一抹疲憊,在大鍾寺左側不過百米開外處有座窩風橋,橋下的橋洞裏吊著一枚大銅錢,銅錢孔中有一隻小銅鍾,上書“鍾響兆福”四個字,傳言前去起伏的人們若是能用手上的銅錢投中銅鍾,便就能心想事成,這是廟會上最熱鬧的活動,林末被年澤護著隨著人流往裏擠去,好在都已經到了尾聲,人也不是很多了。

林末拿著銅錢虔誠的許願,然後閉著眼睛去砸銅鍾,年澤看著他的側臉,伸出手把他圈在懷裏,輕輕地掐了下他的臉頰,溫和道,“乖,別怕,我說過的,要相信我。”

林末咬住下唇,拉過年澤的手跟自己一起,使勁把銅錢拋了出去,“叮”的一聲脆響,這才讓他的唇角有些了弧度。

“小迷信!”抬手在林末的額頭上輕彈了一記,狀似惱怒的問道,“你信我還是信它?”

林末睜開眼睛,臉色泛紅,卻還是認真的看著他,“都信!”

“小笨蛋,”年澤拉住他的手,慢慢地往回走,“回家給你做糖醋魚還有炸茄盒好不好?想不想吃棗糕,也做一些吧,還有上回崔慶拿過來的紫米,熬些紫米稀飯。”

“末末,你喜歡這裏嗎?青石鎮,下西村,如果.....我們離開,你會不會舍不得?”

林末停下腳步,“不會,”聲音很輕,卻是說不出的堅定,意外的讓年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聽得很清楚,“隻要你在我身邊,其實哪裏都可以,去哪裏都是無所謂。”

沉默了一些,林末接著道,“我們要離開嗎?”

“現在還不是時候,”年澤有些心花怒放,甚至想要抱住林末狠狠的親上一口,“還要準備,無論怎麼樣,你跟寶寶都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