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一個人,覬覦她十二年。思念沉淪在每個秋季,竭力渴望她看自己一眼,可當那天真的來臨,似是棲身軌道萬劫不複,墜入渺茫的雲霧。”——蘇雲煦
2002年的國家,正處於輝煌時期,獲得世界博覽會舉辦權,gdp首超十萬億元,外貿總額突破六千億美元……
可這對社會底層,貧苦艱辛的農民,並沒有多大區別,一切未曾改變,日以繼夜的辛苦勞作。
城市裏出現了兩抹身影,他們臉上的笑容,在陰暗的天氣下格外突兀。
黑瘦的老夫人,眼角盡顯滄桑的閃著淚光,暗沉粗糙的手,牽著身形瘦小的小男孩。
七歲的蘇雲煦,稍長的寸發下是灰頭土臉的麵龐,不難看出營養不良造成的發黃膚色,他炯亮的眸色閃著喜悅。
他們肩上扛著碩大的施肥袋,腳步略顯輕鬆,正在趕往第二人民醫院的途中。
楊慶香不通文墨,嘴上不斷念著“三診室”。蘇雲煦聽著奶奶的話,目光迅速地掃過一間又一間。
看見目的地的一刻,他激動的拽了拽楊慶香的衣服,剛想進去,就見走出來的舒大夫。
老人家連忙放下東西,不停地向舒大夫鞠躬道謝。
舒至明把她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兩人客套的聊了起來,蘇雲煦就這樣被大人丟到了一邊。
蘇父的右腿一直不好,年幼時被卡車蹭到留下的老毛病。祖祖輩輩都是樸素的勞民,又是生活在貧困縣的農村。
隨著年歲的增長,問題逐漸嚴重。
那天蘇父昏倒在地,先送去了小縣城的老醫院,醫生建議到大醫院檢查。可去到城市治療,家裏又一分錢掏不出來。
幸運的是碰到了舒至明,不僅幫他們主刀,甚至墊付過半的醫藥費。
舒大夫的妻子是名初中教師,條件一般,夫妻倆總因為這種事情吵架。
他卻總是同情心泛濫,隔段時間幫助一位病人,再這樣下去,一家人的生存成了問題。
無聊促使的蘇雲煦蹲在牆邊看地上的瓷磚,這裏的牆也那麼白,他再累也沒有靠過去,怕弄髒。
一轉頭,他注意到了堵在門口的袋子。起身想把它放到房裏,奈何太重,他兩隻手吃力的拎著,蹌踉的一點點挪著步,中間還踉蹌了兩下。
進到了屋裏,他感受到旁人投來的目光,後知後覺,放下東西抬起了頭。
坐在桌子上的舒恩星,雙手抱著的蘋果正抵在嘴邊,圓溜溜地瞪著眼看向他。
三歲白淨無暇的女娃娃,穿著紅色連衣裙,披著白色針織衫。臉上帶了點嬰兒肥,額間還點著顆紅色圓點。
在蘇雲煦眼中,她就像是掛在年畫中的福娃,貌似不敢確認,他不受控製地踱步上前。
可舒恩星看到髒兮兮的他,驀然放聲哭了起來,手背抹擦著眼睛,手中的蘋果掉到地上也置之不理。
蘇雲煦聽到她的哭聲,手足無措起,愣在原地也不敢動,看了看她,又瞥了眼蘋果,覺得浪費,蹲下身幫她撿起來。
拿到手上,想遞給她的一刻,卻看到自己滿是泥土的手,手滯留在半空中,悄悄望向她,目光落在她白嫩的小胖手上。
他垂下了頭,不敢向前,指甲在蘋果上留下道道印記,黯然失色在七歲男孩的雙眸中,彰顯得淋漓盡致。
聽到哭聲聞來的兩位家長,打破了這份無措。
楊慶香沒有表達任何話,三下五除二了當地上前捶打孫子,“你幹什麼,怎麼這麼不懂事,是不是你欺負人家了。”
舒至明沒有過多在意,抱起舒恩星邊哄邊安慰老人家,讓她不要責打孩子。
這件事情,在蘇雲煦被誤解中結束。
最後,舒恩星咬了幾口的蘋果,被他捧在手心緊貼著胸口。他從幾張皺舊的草紙中,挑出最幹淨的一張,把蘋果包裹住。
走出醫院後,楊慶香徹底鬆了一口氣,再次踏上陌生而期待的路程,望著前方未知的道路,語重心長地告訴蘇雲煦。
“她不是咱們這種人可以碰的,人家願意幫咱們,不代表可以和他們攀親帶故,做人要懂得感恩。”而後一頓,沉重的歎出一口氣。
老人家牽起蘇雲煦的手,帶著他的手拍向自己的腿,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拍著。
“以後凡是可以幫助他們的地方,咱們一定要盡心盡力,女娃娃看著就嬌貴,咱們可得罪不起呀”
她知道孫子心裏跟明鏡似的,頗有無奈的看了看他,“要記住自己的身份,我們可不能想著攀高枝。”
蘇雲煦聽得心裏不舒服,可知道自己該做的事情。他兩手緊抱住蘋果,沉默無言,可心裏一直兜轉著她的模樣,時不時轉頭探向早無蹤跡的醫院。
這幾句話,徹底刻進他的心裏,耗盡他一生的餘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