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3)

我,美男子高遠,茫然的站在陽台上,麵對著滿天飛舞的雪花,歎息著。人說,不自愛的人,自己種的苦果自己吃,自己釀的苦酒自己喝。這淺顯直白的話,包含著多麼深邃的哲理啊。是的,從來自認為純潔、善良、正直的我,在今天早上和未婚妻楊敏才打了結婚證,可中午,就在裏麵的大床上,捅破了男女之間的那層紙,完成了靈與肉的結合。那時的我,是多麼的快活啊。而現在看來,先前的放縱、沾沾自喜,是對我這個吃了多人的奶水,血液裏流淌著各種不定基因的人的最嚴厲的懲罰!是的,我表麵道貌岸然,可內心卻十分的肮髒。就在中午,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犯了“陽光下的罪惡”,幹了那件“快樂一分鍾、痛苦兩千年”,使自己悔之不及、及其卑鄙、下流、無恥的勾當——打了結婚證,還未舉行婚禮、入洞房,怎麼就能……

是的,我的自私,不但貽害自己,也將貽害那個躺在裏麵床上、深愛自己、夢想著幸福生活來臨,從法律上說已是自己合法妻子的女人。這,就是所謂的命?是被冥冥之中的上蒼所安排,人的一生中該跨過的坎或劫數麼?哲人說,在同一地點跌倒兩次的人是傻子。而我,卻在同一件事上摔了三次跟頭!如果說第一次摔下去撿了塊金磚;第二次卻把臉杵到了屎上;而今天的第三次,卻把自己的身心摔得麵目全非,血淋淋、慘不忍睹了……

我將捏手中的紙條看了又看,已不知看了多少遍:“命運就這麼會捉弄人?抑或,我就是昆明人說的‘潮B實奈’(昆明方言,因語氣的不同有多種意思:一、做事不光彩、見不得人、齷齪,使別人深感無奈;二、色、磣;三、也可表示親熱、親近,昆明女孩表示親熱時愛簡化為‘潮奈’)的那種人?”我不斷的在心底問道。

是的,世上的事就這麼地奇怪,就在幾小時前,也就是吃完晚飯,去訂婚宴的路上,我和楊敏還喜氣洋洋的討論著結婚請客的事。那時,她是多麼的高興啊。她一直在不停的嘰嘰喳喳:“高遠,我可是有點憨?……我外婆常說憨人有憨福”、“……媽媽太好了,我真不知道今生今世怎麼報答她。”

楊敏對母親有這樣的慨歎是對的,而我,早已不知用什麼言語對母親的舐犢深情做出表達了。

可現在,她卻身心疲憊、奄奄一息的側身爬在裏麵的大床上。我看到她無聲的淚水已將床單浸濕了一大片。我想安慰她,但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表達,我隻有不斷的在心裏問:為什麼非要去這家餐館?難道我的前世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得罪了上蒼,中了什麼讖語,今生定要受到這麼殘酷的懲罰麼?

這是一家在昆明赫赫有名的餐館。它的名氣,不僅僅是因為它的菜味道鮮美、價格低廉;也不是豪華奢侈,能顯出身份。據說是因為隻要在這家餐館舉行婚禮,就必定會生一個白白胖胖的兒子,保不定還會生雙胞或龍鳳胎呢。

這家餐館,以前做客也去過幾次,我到沒想過自己的婚禮要在這舉行,隻是母親那重男輕女的思想作祟,我和楊敏吃了晚飯,才冒著“縱有飛花千萬片,掉到水裏看不見”的絹絹飛舞的雪花,漫步去這家餐館訂座。

“在你們這兒辦真的能生兒子?”在我們之前來的一對老年夫妻問大堂經理。

“大家都這麼說。”秀氣的、臉上長著幾粒豆豆的女經理沒正麵回答,可眼裏分明露出了“就是”的樣兒。

我不覺坐直了身子,好奇的看著正對兩位老人說話的大堂經理——我有兩個很有特點的動作(這是小學直到高中同學加好友子健總結的):一個是小學就養成的挺直身子專注的聽老師講課或別人發言;另一個是高中時養成的,想問題時愛抓頭發。父親曾說我挺直身子專注的聽別人講話是個好品行,但愛抓頭發的習慣可不好,讓人覺得不自信。我認為父親的話有道理,也想改,可就是改不了。

“高遠抓頭發,鬼點子一大把。”這是子健說的。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高遠抓頭發。”這是“老鼠”說的。

老鼠是我初中到高中的同學,他是我演奏二胡時的忠實聽眾和打籃球時的熱情觀眾。初中他個兒比我高,我坐第一排,他坐最後一排。高中他比我矮,我坐最後一排,他坐第一排。他特別佩服我:跟我學打籃球是不行了(他身高1。65,而我卻有1。80),他就想跟我學拉二胡,可他五音不全,聽力也有問題。他曾練了一個月的二胡,但什麼也沒學會。有次校樂隊排練節目,休息時,他看我把二胡放下,便拿起二胡拉了起來。當時子健就說他拉得像割脖子,難聽死了,也不知拉的啥。可他一本正經,大聲八嗓的說:“《忘情水》。”

在我的印象裏,他就沒拉出過一段像樣的旋律。我看他拉的是D調(二胡上稱‘哆唆’弦)的音階。隻見他“哆來咪發唆啦西多”拉過去,又“多西啦唆發咪來哆”拉回來。正想說他音不準,話未出口,他卻邊拉邊左聲左氣的唱起了:“曾經年少愛追夢……”

當時在場的人都笑翻了。

“什麼叫高手?就是樂器奏的是‘哆來咪發唆啦西多’,卻能唱出‘一心隻想往前飛’,還是自拉自唱。”年輕的音樂老師調侃道。

這事成了我們學校最有名的笑談,弄得他有點抬不起頭。

後來,還是班主任齊老師,說他的大小腦發育平衡:“如果上小學就讓他去練體操,保不定都成世界冠軍了。”才讓他找回了點自信。

學打球和學拉二胡都不成,可他學會了抓頭發,但抓得也很難看,有點東施效顰的味道。於是,我們班裏有了:“老鼠一抓頭,他媽就發愁;主意無半點,頭發快沒有”的打油詩。

我正想著,就聽大堂經理說:“我也說不清是不是風水的關係,不過……”她頓了一下,“給您老人家申明一下,我和她共事四年,已成了最好的朋友。她是孤兒,她從不避嫌,在人前談家的事情。她說:‘人可能出身低微,但精神卻須高貴。’她大學畢業考公務員進來時,考官問家庭情況,她都一五一十的對考官說清楚呢。”她麵露得意之色,好像她表揚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看著兩位老人迷惑的樣子,她笑了笑:“我們這個餐館原來是政府的直屬單位,我和她都是一起考進來的,我們三年前才改製。”

“你們總經理肯定太能幹了,這餐館紅火起來也就是近兩年的事。”老者好像很知情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