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棠去上課的時候,杏於仍是沒有離開房間。
指甲抓得掌心瘀紫,強壓著怒意擠出一抹略顯僵硬的笑意:“無垢,公主昨晚上怎麼會睡在你的房間裏?”
“你昨晚上和公主出去玩,玩得開心嗎。”她明知道曲棠仍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七歲稚兒,可她的心裏總會沒由來的不安,乃至憤怒。
“杏於姑娘不覺得這些話,逾越了嗎。”被質問中的蘇扶卮卻不想理會她的無理取鬧,何況他做什麼,又為何同一個丫鬟解釋,更準確來說隻是一枚棋子。
愚蠢,可笑。
一間專門空出來,給曲棠做課堂的僧房中。
留著山羊須的夫子看著收上來的課業,便氣得連連搖頭,就差沒有一口老氣哽在喉嚨。
坐在凳子上,咬著筆杆的曲棠看著夫子一會兒搖頭,一會兒皺眉的動作,還有那隨著他一動兩翹的胡子,便心癢癢地想要過去揪。
還未等她有所行動時,夫子在留下課堂作業後便離開了。
隨著夫子一離開,本就坐得歪歪斜斜的曲棠頓時像一灘沒有骨頭支撐的軟泥趴在桌上。
一同上課的蘇繁星猶豫了許久,才鼓足了勇氣來到她麵前,搓著指腹,坎坷不安地說:“公主,你是不是不喜歡阿寶了。”
“沒有啊,我最喜歡的就是大白和阿寶了,又怎麼會不喜歡阿寶。”她的瞌睡蟲也因著這一句,瞬間煙消雲散。
“那公主昨晚上為什麼不帶阿寶一起出去,還……還不告訴阿寶公主去了哪裏。”他因為糾結這個,導致翻來覆去一夜都睡不著,就連第二天眼下都染上一抹青黑。
聽他提起,曲棠略有幾分心虛地將腦袋往肘彎裏埋了埋,“這一次是有原因的,下次,我下次肯定不會忘記你的,好不好。”
“真…真的嗎?”為何他仍是覺得不怎麼相信。
吸了吸小鼻尖的曲棠見他不喜,便拉住他的袖口,奶聲奶氣的加了句:“本公主說過的話,自然是一言九個,四美包子。”
張了張嘴的蘇繁星想要糾正她,說是“一言九鼎,駟馬難追”的,誰知道她先湊過來,還捏住了他的臉頰,一雙瀲灩桃花眼裏似盛滿了浩瀚星河。
湊過來的甜香也軟軟地侵襲了他:“阿寶,你該不會吃醋了吧。”
一聽,耳尖豔如三月桃的蘇繁星連忙搖頭否認:“阿,阿寶才沒有吃醋。”
“那你要是不吃醋,為什麼會生氣。”曲棠湊過去親了他一下,眉眼半彎道:“現在還生氣嗎?”
小臉蛋噌得紅透起來的蘇繁星支支吾吾好半天都不知道怎麼回話,隻是低著頭,含糊不清地回:“阿……阿寶沒…沒有生氣。”
那天的生日過後,曲棠便發現蘇扶卮開始若即若離地疏遠她。
隨著汴梁落下今年的第一場雪,黛青半山間也像美人巧戴白玉絲絛,於陽光照耀下,美得令人炫目。
十一月中旬,陰天,就連人呼出的白霧都凝為白露。
蘇扶卮下山時,正好在半山腰遇到了上一次在七夕節邂逅的顧甜甜。
此時的顧甜甜因為不小心摔了一跤,致使背在籮筐裏的白菜全部掉落出來,還有一棵骨碌碌地滾到他腳邊。
眸色晦暗,且帶著一絲疼惜的蘇扶卮彎腰撿起腳邊白菜,朝她走近,遞去。
“謝…謝謝…”宋甜甜接過他遞來的最後一棵大白菜,才看清了這人是誰。
杏眸綴上星星笑意:“小師父,想不到是你,我們又見麵了,好巧。”
微微頷首的蘇扶卮本想要離開了,卻在看見她旁邊放著的,差不多和她一樣高,卻裝滿大白菜的籮筐,修眉半擰道:“姑娘是要將這些白菜送到哪裏?”
顧甜甜對上他直勾勾的疑惑目光,難得有些羞澀地低下頭,指腹搓著衣角道:“這些白菜是我買來過冬吃的,雖然品相看著不怎麼樣,可吃起來卻和其他白菜沒有問題。”
而且這些白菜,還是李嬸子瞧她可憐,便宜了三文錢賣給她的。
“姑娘可是住在山下的小河村裏?”他之前雖派人調查過她,卻沒有打算暴露的意思。
“嗯?”
“正好貧僧要去小河村一趟,既是佛祖讓貧僧與姑娘相遇,也是想著讓貧僧解姑娘眼前之難。”
“什麼難?”宋甜甜覺得他說的這些話文縐縐的,完全聽不懂。
雙唇微抿的蘇扶卮沒有解釋,而是直接背起了那裝滿籮筐的白菜:“還望姑娘帶路。”
顧甜甜見他的舉動,便知道他是好心地要幫她背回去,頓時笑靨如花的走在前麵帶路:“麻…麻煩小師父了。要是小師父覺得沉的話,就放下來讓我背就好了,而且我家離這裏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