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任何證據說明自己不是臥底,”我充滿疲倦地歎了口氣,“但如果你仍然懷疑我,你大可以直接殺了我。”
冰冷的審訊室裏,負責拷問的尾崎紅葉坐在我的麵前,神情安然自若,甚至嘴角還帶著淺笑,如果不是我的雙手被銬在麵前的鐵桌子上,旁人會覺得我們隻是在友好地交談。
審訊室裏的血腥味很重,而且非常不新鮮,即使我曾在擂缽街那裏最破的地方待過一段時間,也依然覺得這裏的味道讓我十分反胃。
在某種程度上,尾崎紅葉小姐能夠忍受這裏,也算是相當厲害的人了。
進來的時候我看到過這裏基本上到處都是血,地麵上、牆壁上、各式各樣的刑具上,不得不說,視覺、嗅覺衝擊效果拉滿。
“還沒交代嗎?”審訊室裏有人進來,站在門口的人把大鐵門打開,一個黑發男生略帶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很自然地坐在了尾崎紅葉旁邊空著的那把椅子上,之後,那扇大鐵門又被重重砸回去,發出一聲悶響,在不大的審訊室裏居然還有點回音。
他右手托腮,手肘搭在座椅的扶手上,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男生的雙手手腕處、脖頸處和大半張臉上都纏滿了繃帶,像是不能見光一樣。
“還沒。”尾崎紅葉回答道。
我注意到她回答時的表情很平淡,沒有下級對上級的那種很顯然的尊敬或敬畏,也沒有上級對下級的命令強硬。我明明記得這個時候太宰治才剛加入港口黑手黨沒多久,和尾崎紅葉的地位還相差很大,但從相處模式上來看卻好像是同級一樣。
我粗略打量了一下這個才進來的男生,這個時候的太宰治麵龐很稚嫩,麵部線條還沒有那麼鋒利明晰,和尾崎紅葉一比顯的相當年輕。
“白井川奈,”他慢悠悠地念著自己已經收到的情報,“加入【羊】還不到兩個月【羊】就沒了,有什麼感想嗎?”
“……”能有什麼感想?願望成真感謝上天?
“你為什麼要加入港口黑手黨?”
他問這問題時語氣輕飄飄的不著地,我感覺對他來說這個問題的答案並不是很重要,但是,如果我的回答太無聊讓他沒興趣的話他也許會直接下令處死我。
這終於讓我想起了他做首領時的感覺。
太宰治雖然在行為舉止包括語氣上表現出很親和的樣子,但實際上絕不是那樣的人,他遠比他旁邊的尾崎紅葉還要難相處。
我從來都揣測不出太宰治的心思,他就像個預言家一樣,所有的事情都會順應他的計劃進行。他的有些計劃實在是太遠了,有的甚至要到好幾年之後我才能隱隱猜到他一開始設下的局。
聽起來多不可思議啊,那麼漫長的時間裏,什麼變故都有可能會發生,可他卻都能一一料到,有的時候我會想,像他這樣的人,看到題目的那一瞬間就可以看到答案,那他的人生該會有多無趣。他的人生一眼望到底,就像已經知道了未來人生路上的所有景色,一切的未知無所遁形,再走下去隻會感覺到疲憊,這有什麼意義。
就是這樣,尋其根源,認真去揣測他的時候卻發現他是個很奇怪、矛盾的人。
作為太宰治首領的私人秘書,在缺人手的時候,拷問班我還是會去幫幫忙的。
據我所知,為了防止感染,審訊室都會定期清理,基本上審完一個人以後就會立馬安排清理,所以,理論上來說是不可能會存在當下這種鮮血淋漓的可怖場景的。
我的目光掠過麵前桌子上的幾片碎指甲,斷裂的指甲末端還連帶著一點已經幹涸的血。
長期的相處讓我直覺我必須回答他的問題,但回答的內容怎樣……
我還不能根據現狀找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
“因為……”我斟酌著用詞,盡力調動積極的情緒直視他無波無瀾的雙眸,“我很崇拜你。”
如果可以,我還是想爭取一下存活的機會的。
他年紀輕,位置高,受人崇拜應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我覺得我的話沒有什麼邏輯錯誤。
很顯然,我猜對了。
他的反應很平靜,就像已經聽過了很多遍一樣。
“我們從各個數據庫中對比了你的dna、指紋、麵部信息等等,發現沒有任何在你加入【羊】之前的信息,”他倒是開門見山,總算讓我知道了我被懷疑、拷問到現在的原因。“就算是出生在貧民窟也多多少少會有點記錄的吧?”
關於這一點,我必須要說,據我所知,中原中也是在八年前被【羊】收養的,聽說在這之前也沒人知道他從哪來,對他沒有任何印象,和我一樣是“憑空出現”,但現在遭受懷疑、接受拷問的人卻隻有我。
——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