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初升,許言緩緩睜開了眼,她小心的從薑秋白手中將手抽了出去。
隨後拿起外袍,給那匹租來的馬喂了糧草,李嬤嬤坐在院內的小凳上剝著毛豆,看見許言從內院出來,問道:“小姐,今日便回去了?”
“不多住幾日嗎?”
許言越來越頭,道:“不了,等薑公子醒了,我們便走。”
這幾日她花錢打點周遭鄰裏,還是那托人照顧李嬤嬤的舊事,如今李嬤嬤年紀不小,又一人住這大院,難免怕會出什麼事。
她拿出一疊銀票塞在嬤嬤的床頭,日頭高升,她和嬤嬤坐在大堂吃早飯,聊了許久,才看見薑秋白懵懵懂懂地揉著眼睛進來。
“薑公子來了,來,來吃早飯。”李嬤嬤笑著道,給他拿好了碗筷。
薑秋白點了點頭,伸手接過,道:“謝謝嬤嬤。”
許言將手中的筷子放下,道:“薑公子,今日我們便回去了。”
薑秋白拿筷的手一頓,隨後伸到鹹菜蝶裏夾起一小塊,問道:“為何不多住些時日,多陪陪嬤嬤。”
昨日知曉了許家舊事,他不知道先前她口中的故人是真是假,可如今也不好開口問。
“時間不夠了,需得將馬還了,何況和陳大人告的假時日有限,若再晚些,恐怕會失期了。”許言淡淡道。
薑秋白點點頭,道:“那便今日回去吧。”
許言應道:“嗯,那公子先吃,屬下去收拾行李。”
趁著這空隙,薑秋白狀似不經意地問李嬤嬤,“嬤嬤,聽阿言曾說,她有一個未婚夫郎,如今已經去世了…可是真的啊?”
李嬤嬤皺著眉,這幾日和薑公子相處,她扯著他話了許多家常,但薑公子卻總把話題往小姐身上帶,她猜想薑公子大抵是喜歡小姐的。
又或說,是有幾分情義在的,畢竟她也曾和夫郎舉案齊眉,到底是能分的清真情假意,隻是薑公子恐怕自己都不知曉……
如今他如此問……
李嬤嬤搖了搖頭,道:“未曾聽說。”
她是後來才跟著許言的,對許言的過去隻有林長安最清楚,她知曉的不多,但也的確未曾聽說什麼未婚夫郎的事。
小姐從前家破人亡,跟著林公子在南疆,後來又去暗閣當了殺手,哪來的時間有什麼未婚夫郎?還是過世了的,這薑公子怕不是被騙了吧?
李嬤嬤想著,小姐素來冷冰冰,但到底年少輕狂,又有幾分本事,混跡暗閣少不了幾分心計,平日裏板正冰冷,實則有幾分反骨和戲弄心。
薑秋白有些失望的低下頭,“李嬤嬤不知道這事嗎……”
“確實未曾聽說,縱是林公子也未提過,不知小姐是如何和薑公子說的?”
薑秋白這幾日聽李嬤嬤絮叨,自然知道這位林公子便是許言的師傅。
“阿言說……她未婚夫郎過世了,她回來,便是為了祭拜那故人的。”
“這……”李嬤嬤猶疑道,“祭拜未婚夫郎……公子可是那人姓甚名誰?”
“不知。”
“年歲家世呢?”
“不知。”
“樣貌性情呢?”
“我……不知。”
李嬤嬤搖了搖頭,道:“薑公子,我知你信我家小姐……隻是也切莫太信了,小姐素來心善,但她若是有心……”
恐怕,薑公子會被小姐玩得團團轉啊。
薑秋白皺著眉,也有些懊惱,是啊,他為什麼對許言的話那般深信不疑,這不像他。
但他溫溫柔柔的笑了,道:“那大抵是阿言逗我玩的吧,如此也好,阿言便不會為此傷心了。”
李嬤嬤看著少年,無奈了,這公子……
當真不怕自己栽進去?
直到許言牽著那馬,和馬上那人走的遠了,這想法依舊在李慈的腦海裏,與她而言,情愛乃是溫柔鄉,可在小姐和薑公子那裏,卻好像是戰場般。
似乎誰淪陷,誰便輸了。
李慈搖了搖頭,轉身,回了院子。
而那邊。
許言牽著馬和薑秋白,踏上了漫漫歸途。
來去匆匆,直到踏入杭城那日,已是下著小雪的氣候了。
杭城多雨,不似汴都和上京,每逢冬日總有大雪若鵝毛般,飄飄揚揚。
小雨和雪,刺骨風寒。
許言穿著一身蓑衣,頭戴鬥笠,過了城關,而她身後則跟著一位同樣帶著白色的帷帽,月白的錦服外披著一件純白狐裘披風。
路上行人稀疏,隻零星看見幾個身影,守城的護衛也被凍的搓手,路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悄悄將薑秋白送回薑府後,許言便去了府衙,是去銷假的。
陳大人正在批閱文件,爐火正盛,陳春皺眉看著公文,忽然聽見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