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腳下的一小片村莊裏。
一道刺目的白光劈開黑夜,隨即一聲沉悶的雷吼自天際深處傳來。大雨順著茅草屋簷彙成一條白線,重重地打在院子的土地上,混著黃土濺起一片渾濁的水花。沒過多久,泥土地上就積滿了一層水。
此時已是深夜,村子裏的人們早在傍晚刮大風時就預料到今夜將有大雨,都閉門不外出,躲避在各自的家裏,早早熄燈歇息了。村子裏一片黑暗與寂靜。隻有那雨聲,滴滴答答,急促而不間斷地在村子裏回蕩。
隻是在這個村莊的角落裏,有一間矮小的茅屋,還亮著微弱的燭火。昏黃的燈光從窗子裏透出來,照在積滿雨水的地上,映出一片朦朧的、金粉般的微芒。
這間茅屋的主人是一對中年夫婦,多年求子不得,兩人尋遍法子,終於妻子去年有了身孕,三日前順利產下一子。
深夜,孩子又哭鬧了,丈夫點起燭燈,幫著妻子給孩子換上新的尿布,妻子把孩子抱在懷裏,一下一下地輕輕拍他的背,孩子漸漸不再哭鬧,眼睛慢慢又閉了起來。
照顧剛出生的小孩子,本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可是對這對渴望有他們自己的孩子的夫婦來說,雖然常常半夜睡不好覺,他們也是很開心很樂意的。
“你去把燈熄了先去睡吧,我再哄一會阿回,等他睡熟了,我再睡。”妻子對身旁的丈夫輕聲說道。
“沒事兒,我被他這麼一折騰,也不困了,就讓我在邊上看著辦唄。唉,咱們阿回睡著的時候明明這麼乖巧可愛,怎麼一哭起來就跟個大魔王似的。你啊,以後可別哭那麼凶了哦……”丈夫趴在孩子身邊,借著微弱的燈光看著,忍不住上手想彈一下那粉嫩的小臉蛋。
“別動,好不容易才哄睡著,你可別又給吵醒了。”妻子打下了丈夫按捺不住的手,偏頭看著他,笑著說,“你這人,小動作真是多,淨會給我添亂。”
他嘿嘿一笑,縮回手,靠在床頭靜靜看著。
大雨還在下,可屋內卻是一片安祥與和睦,這對夫婦正勾畫著他們日後幸福美好的生活,絲毫不知此刻,山林裏的異動。
……
村莊北麵的大山裏,正進行一場暗殺。
刀尖在暗夜中極速劃過,在一片漆黑的山林裏,隻能聽到有匆匆移動的腳步聲,和人臨死前微弱的□□聲。有閃電亮起的那一瞬間,可以瞥見刀從□□裏拔出時帶起的血霧,和傾盆而下的雨水混雜在一起,消失在黑夜裏。
低低的私語,夾雜著喘息,飄散在風雨中。
“不知他此刻怎樣了……”
“他那樣機敏,肯定可以保全好少主的……”
“來吧,能拖一刻是一刻!”
忽的幾道白金色亮光,自山林裏亮起,卻並非閃電,而是由一對對翅膀發出的。那光照亮了周圍的情形,以及這些翅膀的主人。隻見數十人張開各自的那黑色泛金光的大翅膀,用力地扇動,淩空飛起,冷冷地看著底下埋伏嚴密,裝備齊全的大批黑衣人。
黑夜中這些人張開巨大黑金色翅膀,如天神一般,光彩奪目,氣勢逼人。
“嗬,真是找死。”站在最前麵的一位黑衣人卻絲毫不被這情形所震撼,他隻是發出一聲冷笑。原本借著黑夜,他還怕這些人借著黑夜躲在山林裏,一時半會兒還難以找到。可是這些人卻蠢到企圖張開翅膀飛出重圍,卻不知他們早已備好了特設的□□。
“放!”
一聲令下,山林的四麵八方都忽得冒出一片片寒光,冰冷尖銳的箭鋒劃破雨滴,直射向那幾雙翅膀。
半空中的人迅速煽動翅膀,向山頂方向飛去。有幾人被箭雨射中,重重栽到地上,被黑衣人抓獲,但剩餘的幾人,仍固執地向山頂方向飛去。
“給我追!”當頭的黑衣首領立刻下令。急促的腳步聲又響起在黑夜裏。
大部分黑衣人都向山頂方向去了,但那黑衣首領卻獨自立在遠處,靜靜思索著。
不對,這些人為什麼突然寧可暴露行蹤也要拚命往山頂去?
他忽然想起,今日白天殺進這些人的隱居處時,似乎有聽到嬰兒的哭聲,而他殺的人裏麵,還從未有過嬰兒。
難道……
他倏然抬頭,向山腳的方向掠去。
……
此時,山腳下,正有一人抱著一個嬰兒,在山林裏飛奔。他奔跑地那樣匆忙,懷中的孩子卻不知怎的,毫不出聲,任由他上下顛簸。
終於,腳下踩的不再是山林裏的雜草,感覺到眼前也逐漸開闊起來,他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這個山腳下的村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