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很久以前,莉迪亞就懷疑貝內特先生私藏了自己的來信,但真正得到確認的時候,還是有一股憤怒湧上心頭。不過這個時代的特殊性迫使她不得對此作出任何反抗。在這個時代的人看來,女性都是脆弱易碎需要保護的。

在家有父兄照顧,出嫁則由丈夫和兒子照顧。

家中的男性有權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家中的女性,而他們為此所作出的任何事情都是女性所不能置喙和反抗的。

隨著時間的流逝,莉迪亞對這個時代的了解也日益深厚,她很清楚這時候的自己是無法反抗貝內特先生的,而且,她現在最需要關心的也不是信件被扣留這樣的侵犯人權的小事(至少從桌麵上的信件來看,貝內特先生並沒有打開過它們),而是因為這信件中有可能出現波折的二年之約。

莉迪亞一直都很清楚貝內特先生是個主意很正的人,這一年多以來,有關她和威克姆之間的事情哪怕貝內特太太死纏爛打都沒能讓他改變主意。

如此可見,他應從某種渠道獲悉了威克姆前身的斑斑劣跡,早就打定了主意不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他了。

如果向她求婚的是原本那個喬治·威克姆,莉迪亞說什麼都不會把終身托付給他——可這次不同,要和她結婚的是她已經牽絆三生的愛人,因此,盡管威克姆的信件突兀中斷,莉迪亞也沒打算放棄。

她對自己的丈夫有信心,也不想像以前的莉迪亞那樣和自己的丈夫私奔!

莉迪亞需要得到父母的祝福,需要給她的孩子們一個健全的·不容人鄙薄疏離的體麵家庭。

無媒苟合這樣的事情一次就夠折騰人了——想想上一輩子他們是怎麼絞盡腦汁想法設法的刷聲望的(饒是如此,在回到娘家做客時,依然會被四周鄰裏看不起)——何必再重蹈覆轍?

隻要一想到阿爾瓦他們曾經因為原身所遭受到的指指點點,心口就不住絞痛的莉迪亞隻能自己穩住陣腳,撐到丈夫完成二年之約回到她的身邊。

心中早就有了定計的莉迪亞在麵對貝內特先生的突然襲擊時,表現的十分鎮定,至少,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動搖。她無條件的相信自己的丈夫,因此,在麵對貝內特先生的詢問時,她用很平靜的語氣說,“很可能他有什麼要緊事耽誤了也說不定,爸爸,現在離年尾不還有一段距離嗎?”

貝內特先生驚訝的看著自己滿臉鎮定的女兒,“……你的意思是,你還要繼續等下去?”

“我沒有任何不等下去的理由,爸爸,我相信喬治,我相信他會按照你們所約定的那樣回到我們身邊。”莉迪亞聲音裏沒有任何猶豫的因素。

貝內特先生覺得自己要對這個小女兒刮目相看了。

心中幾經斟酌的他終於有了決定。

他定定的看著自己女兒道:“這一年多以來,你媽媽雖然依然對威克姆先生抱有很大期待(要不然也不會一提到他就朝自己哀號她可憐的神經),但她也沒放棄過讓你相親的想法,坦白說,你能夠直到今天還堅守著和威克姆先生的承諾,我既感到意外也非常的驕傲——”

莉迪亞沉靜的態度讓貝內特先生改變了主意,不再像原本所想的那樣乾坤獨斷的決定兩人未來的命運,而是選擇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我這個做父親的自然不能棒打鴛鴦,反正就算過了今年你也才十七歲,我和你媽媽都等得起,莉迪亞親愛的,希望遠在他方的威克姆先生不會辜負你對他的這份信任和寶貴的情誼。”

貝內特先生態度的明顯軟化讓莉迪亞鬆了口氣,她很是認真的感謝了自己父親對自己的縱容以及慷慨,這才提裙屈膝,退出了貝內特先生所在的書房。

轉眼,距離威克姆和貝內特府上失聯已經足足有兩個多月。

貝內特先生表麵上看著頗為淡定,實際上心裏已經隱隱擔憂威克姆不是變了心就是出了事。如今,隻剩下兩個女兒在身邊(其中一個又愛書成狂)的他對莉迪亞越發的寵愛了。

他不敢把自己的猜測告訴自己的女兒,畢竟經過他這些日子的觀察,莉迪亞可半點都沒有對威克姆死心的架勢。

他開始擔憂自己的女兒會受到傷害,對待莉迪亞也就越發的顯得溫柔溺愛。而這樣的溺愛對剛從丘吉爾家回到朗伯恩的貝內特太太來說,無疑是樂見其成的。

——要知道她向來都是把自己的小女兒當心肝在疼。

“你還不算不可救藥,”貝內特太太這樣得意洋洋的對丈夫說,“至少你總算發現了我們的莉迪亞是個多麼惹人憐愛的小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