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第十七章——糾葛(1 / 3)

“他們都說我不愛管閑事,可他們向來分不清何為閑事。”冉孟兩眼不錯地看著他的喉結,語調不緊不慢,“我自與你初遇至今,一直覺得你是不同的,你瞞了我什麼我從未過問,隻要你坦誠以待,我必言無不盡。”

他再次想起那日鬆林中的初遇,他承認,縱使打心眼裏認定了陳離是故意為之,但他的的確確是敗在了那驚鴻一瞥上。

冉孟伸手握住陳離放在桌上的手,將他的輕顫壓住,全然不顧忌旁邊人的異樣眼光,隻看他,眉目間的循循善誘也隻對他,“你在怕什麼?是你所說的噩夢?還是——”

陳離抬眼撞進一片泄下來的天光,撥開後看見了一顆被姻緣紅線纏繞的心,仿若兩個字。

“怕我?”

真心。

陳離被一實一虛的話語燙得魂體不安,後知後覺地渴求什麼,反手抓住了一片冰涼,卻不知自己到底想要的是誰。

如果不是場合不對,陳離默念,真想抱抱他。

他從未宣之於口,可冉孟看得分明,手背被他滾燙的掌心覆蓋著,這灼人的溫度在無聲之中熨平了他的心肝髒脾。

他說:“走吧。”

陳離魂不守舍,走了幾步路險些與冉孟撞在一起。

於是這一路走得極慢,還未到小鬆山,天也早已黑透了。

這一回,陳離不想再讓冉孟和他睡破廟了。

“可是這麼晚了,我們能上哪兒去?”

陳離召出一把劍,念了劍訣,沒回頭,“就算今夜翻過了小鬆山,到冼河也無人渡我們過去,不如禦劍回去,哪怕在海晏樓附近找個客棧歇腳也好。上來。”

冉孟沒問他為何來時緩回時急,站在他身後乘風而起。

今夜的月是圓的,冉孟早前還能算著日子,可他今夜看著那輪月,忽而忘了今夕何夕。

到小鬆山上空時,山中蟲語伴著風聲,一路吹上天來,兩人沉默地聽著,都覺微妙。

陳離找了間客棧,要的還是兩間房。

冉孟合眼前心想:“他不肯說,是不信我?還是不肯信自己的心?”

“我當然信,”陳離坐在屋頂上,悵然望月,“我找了他這麼久,我把這月亮從缺看到圓,從圓看到缺,我第一眼看到他我就相信我找對了,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師傅和他說的是糾葛,卻沒說是姻緣的糾葛。

他閉眼時想的是師傅臨走前說過的話,睜眼時看見的是灰蒙蒙的一片天。

又要落雨了,他起身,雨季來臨,要做的事都要緊著做,今日一定要將那兩隻鬼送到霽雲山去。

眼下時候還早,冉孟還睡著,陳離坐在他床邊,伸手碰了碰他的側臉。

果然手感很好,他心心念念這麼久,終於得了這麼一句感想。

冉孟醒來時也看了天色,去了陳離房間找他,兩人洗漱一番吃了點東西墊肚子,便立即啟程去霽雲山。

正巧近日下山辦事的老鬆子昨日回來了,眼下正在寒枝齋裏靜坐默思。

清雲正單腿立在門前,攔著人不讓進。

陳離老遠看見它便覺得手痛,繞到窗邊敲了敲,裏邊有人道:“原來是貴客。”

清雲睜開一隻眼,睨了一眼陳離,慢吞吞走開了,兩人這才推門進去。

老鬆子近日不知幹了什麼,麵容上顯露出少有的疲色,陳離彎腰看了他一會兒,問道:“鬼壓床了?怎麼看著這麼虛。”

老鬆子睜開一隻眼瞪他,看見冉孟正站在後邊,稀奇道:“一秋怎的也來了,你這幾日跟著這混賬出去,可有委屈到你?”

冉孟自然說沒有。

陳離想踹他,“好好說話,我哪裏又混賬了?”

老鬆子幽幽道:“你心知肚明,非要我罵你一頓?”

看樣子他是知道了,陳離在他旁邊坐下,挑眉示意冉孟也坐,毫不忌諱地開了口:“不就是陳默搞了個□□跑出去了麼,我放過狠話了,他最多殺個秀才,別的不會做。”

陳默?冉孟聽得一頭霧水。

老鬆子冷哼:“不會做?哼,陳閣主,你不是本事通天麼?說什麼天下之事盡在掌中,連他做了什麼都不知道,你是真瘋了對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裝得太過了!”

陳離愣住,沒明白他什麼意思。

“你道我閑著沒事幹下山做什麼?你老人家放任不管,放了一隻魔頭在自己老宅裏,還自以為他被你壓得嚴嚴實實的,動也不敢亂動,”老鬆子單是說著就來氣,“你縱容他派上百個□□出去到處害人,還要我去給你們陳家擦屁股,陳離,我看你早就瘋了!”

陳離眼皮子狂跳不停,抬手摁住了,冷聲問他:“什麼上百個□□?我昨日才親自去看了,那陣法和符咒分明都好好的,跑掉的那一個□□恐怕還是找人給他畫的符,他哪裏來那麼多的□□?!”

這話把老鬆子給聽笑了,氣得他話都說不出來。

這回冉孟聽明白了,昨日當著陳離的麵跑了的那個人以及關在地窖裏被鎮壓的那個,應當就是他們提到的“陳默”,但老鬆子所說的“□□”又是怎麼一回事?

老鬆子道:“你是親眼看見的他本尊被鎮壓在裏邊了,還是親眼看見的他隻跑了一個□□符?”

“陳離,我早就告誡過你,所見皆虛妄不單隻是一句咒。”

可他從來不聽。

陳離回想起昨日情形,匆匆丟下一枚孔方兄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