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當天,豔陽高照,我倆一身的汗,居然還坐於餛飩侯裏叫了兩大碗禦府餛飩(老北京小吃店),就著呼啦呼啦徐徐上揚的熱蒸汽,我倆一邊抹臉一邊展開了如下對話。
他打量了我半天:“我媽說女人到了你這個年紀,最好生養。”
我一口餛飩湯差點噴給他,使勁憋住的後果卻是我自己險些嗆死。
等我終於按耐那種洶湧勁頭的時候,才開口問:“阿姨……是什麼意思?”下意識的,我很想摸摸臀部……
他仍舊一臉正經樣兒,甚至以嚴肅的口吻告訴我:“再過兩年歲數大了,生孩子很辛苦,況且我現在在國家機構工作,收入也穩定,我媽說正是時候傳宗接代了。”
我一愣,不由得脫口而出:“你不是***學校的老師麼?”
他以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我:“學校不是國家開的麼?”說罷,他似乎想了想,從兜裏掏出個玉鐲子,非要拉我的手使勁給我戴上:“這就是聘禮,我媽說一旦戴上了你就是我們家媳婦兒了,準跑不了。”
我徹底愣住,甚至有些無措:“我……我……我沒答應呢……”雖然我的聲音細如蚊子“嗡嗡”,可那種拒絕的態度是很顯然的。
哪知他隻是笑笑,並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哦,那你摘了吧。”
我正訝異於他的好說話,卻見他的笑容轉為不懷好意,又道:“你戴過我的聘禮又不嫁給我,以後也難嫁出去了,這年頭誰敢要被人退婚的女人啊。”
我有些傻眼——
第一,我不是被他退婚的。
第二,我戴了這所謂的聘禮是被逼的!
第三,就算我摘了又有誰知道?
我使勁眨了眨眼,終於組織好以上論點準備反駁,卻又見他鏡片一道光閃過,以遺憾的口吻陳述道:“我媽認識你媽,也認識你二姑、你大姨。”
這下我徹底愣住了——
第一,我媽外號“廣播站”,顧名思義,可想而知。
第二,我二姑總自我歎息應該排行老三,因為她嘴巴很大。
第三,我大姨號稱“六婆”。
也就是說,以上三人若是知道今天的事,就算我拒絕,為了我的名聲著想她們也會逼我嫁了。
“當然,我也不會勉強你,你知道我這人一向好說話。其實我媽總誇你會持家,以後一定是個好妻子。”沒等我驚訝完,他漫不經心的說完,又漫不經心的在桌下偷偷握住我的手,輕撫片刻——準確的說,應該是握住我的手腕上的玉鐲子。
我不確定他這個動作是不是正在威脅我,有將它脫下來的意思,但是我很快的就反握回去,以確保玉鐲子不會被脫下。瞬間,在外人眼裏成了我硬要握他的手,還上下齊握,極不矜持。
左思右想之下,他的提議很有建設性,而我一大好女青年怎麼經得起謠言的摧毀,要知道輿論就是那“半夜雞叫”,而我並不想作那飽受摧殘的長工,被這周扒皮牽著鼻子走。
而最終,我琢磨著,他要不是真的喜歡我,就是真的喜歡我,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促使他盡快求婚。不論是性格還是外貌,我都屬於中上等,絕對帶的出去,並且就他人民教師的專業眼光來看,我絕對淑女可人,絕對秀色可餐。所以我想,他是真正喜歡我的。
順帶一提,後來我才知道他所謂的“我媽說”、“我媽還說”都是放屁。他媽也就是我婆婆,壓根什麼都沒說。
我一質問他咋回事,他答:“哦,一般老人的意見都是中肯的,你一聽到是我媽說的一定認為有權威性,省的你說我拐騙你。”說罷,他鏡片上又是一道光閃過。
許多年後,我看了逐漸興起的網絡文學,才知道那道光被稱為精光,一般出自於銳利精明的眼中,多半被男一號以及俗稱禍害的男配們作為招牌,以眼神秒殺女主以及一幹女配。
雖然,這段求婚曆史並不浪漫也不甜蜜,但我心裏還是美滋滋的,因為我感覺他會是個好丈夫、好爸爸。
但我沒想到的是,在不知不覺間,歲月是如此不留情,不但帶走了我美好曼妙的曲線,就連他的口才跟眼皮子也帶走了,那道光也越來越少出現……
——直到“孩兒他爸”的降臨,我那久違已久的心跳聲再度蹦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