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嶽這人與生俱來就有種魅力,在他不論說話多難聽或者多好聽的時候,語氣永遠那麼溫和,讓我想氣氣不起來,想哭也沒臉哭,甚至還會覺得自己是實實在在的做錯了,而他就是主宰一切的主。
記得懷孕七個月的時候,我為了吃臭豆腐特意跑了好幾條街去買,回來的時候正看到秦嶽在我家門下徘徊。他一望見我手裏的東西,臉色刷的變了:“你想吃就打電話給我,自己跑那麼遠萬一出事了就是一屍兩命!”
我傻住了,根本來不及生氣。
秦嶽第一次衝我發火,可眼底的關懷已經悄無聲息的流進我心裏。有種衝動令我想哭,也不知道是因為被罵的還是他表達心焦的方式,可他的下一句話,我徹底無語。
“如果你再這麼吃下去,以後生出來的孩子也是臭的。”
幾個月後,危成誕生了。
意識模糊的時候,我還想問孩子臭不臭。
……
我不知道秦嶽哪來的這麼多時間,總之換尿布、教說話,教走路,都是秦嶽主導,我在一邊看著。
我不敢問“你怎麼這麼空閑”,也不敢問“你學校的事不忙麼”。我總怕有些話一旦說出就覆水難收。
隱約的我總感覺秦嶽對我有了別的想法,或許是因為母愛的偉大?畢竟要對一個肥腫挺著大肚子又臉上長斑的女人產生愛意,也隻能從母愛這個偉大的詞彙出發了。可是我心裏卻實實在在的知道,真正拿著那把鑰匙的男人是危昀。
對於感情我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樣搞不清楚到底愛誰,左右搖擺不定。我是個很有主見很有原則的女人,就算別的男人一千個好一萬個好,也不能像危昀一樣令我有為他生孩子的勇氣。
當小危成第一次開口說話,竟不是叫“媽媽”,而是“叔叔”。
說實話我心裏倒不在意他是不是先叫爸爸,畢竟是我把他生下來的,如果他先叫的是爸爸我真會小介意一下,不過也好過那聲“叔叔”。尤其看秦嶽那開懷的樣子,我真想給他一鍋貼“這孩子你生的還是我生的”,可轉念一想這話有點曖昧,於是我一直憋到忘記質問。
後來我又想想,如果一句“叔叔”就能感謝秦嶽對我們母子倆照顧的話,那麼阿成你就使勁的叫吧,因為除此之外,媽媽再也沒什麼可給的了,甚至連一句曖昧的話都不能說。
一年多後,危昀的生意上了軌道,我們母子倆的生活越過越好。每次危昀回家都要對我大談生意經,其實那些東西我根本聽不懂,也沒興趣去知道,可是看著危昀的興奮勁,我覺得這就是屬於我的幸福。
不知從何時起,危昀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多,而秦嶽來的越來越少。敏感的我發現這便是他們二人之間的默契,甚至我有種直覺,他們心裏的想法彼此是知道的,盡量做到不傷害對方,所以他們都是體貼的好人,都是願意守護我的好人。而我,一輩子隻能愛一個好人。
“好人沒好報”,“好景不長”,這些話總會在我想到危昀去世時的樣子蹦出來。
那天,天色也霧蒙蒙的,卻沒有下雨,我想可能是老天同情我哭得太厲害了,不忍心再留一把淚。
病床前,我看著危昀以往英俊的臉蒼白得沒有血色,心裏像是被活生生挖出去一塊肉般的痛。甚至希望就此痛的麻痹,痛到沒有知覺,痛到死算了。
“如果可以讓他活下來,我願意減壽十年。“
這話很像小說對白,可卻是我當時的真實想法。
我哭了,我沒法抑製自己的眼淚,因為它們總是不聽話的往外流。
我抱著幾歲大的小危成說:“來,來跟爸爸說說話。”
或許小危成感到不對了,他也哭了:“爸爸,你是不是要走了。”
“胡說!”我有些急切:“爸爸是累了,需要休息。”
危昀看著我倆,他的眼神是那麼溫柔,聲音是那麼虛弱:“以後要聽媽媽的話,每頓飯都要替爸爸多吃一碗。”
“爸爸!”小危成伸了手過去抱:“你別休息,咱們一起去玩,我每次一想到玩就不會累了!”
我的心裏被石頭堵住了,難受的喘不過氣,又聽危昀道:“乖兒子,以後你要盡情的玩,也替爸爸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