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慢慢悠悠地從米勒宅13號二樓的公寓裏麵走出來,很奇怪,他出門後並沒有鎖門,而是直接順著樓梯緩慢地往下走。
在路過一樓公寓的時候,他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因為被圍巾圍住了大半張臉,並不能看清楚他的表情,隻能從他唯一顯露在外麵的眼睛裏麵稍微地體會到一點兒他深沉幽暗的情緒。
他在這間已經失去了主人的公寓外麵站了許久,沒有任何動作,他隻是安靜的注視著這間公寓的大門,良久,他突然轉回了視線,低垂下了眼睛,仿佛機器人般,他腳步遲緩地繼續朝著米勒宅13號的大門走去。
打開大門,他轉頭打量了一下四周,而後叫過來一個正在自家門口玩耍的小男孩兒,在男孩兒警惕好奇的目光下,他從大衣的口袋裏麵掏出了幾枚硬幣,道:“幫我看門,如果有人進去,記住他的長相。”出人意料的,與這人沉鬱冷漠的眼神不同,他的聲音竟然異常的年輕清朗。
小男孩兒移動不開目光地看著正擺放在男人修長幹淨的手中的幾枚硬幣,怎麼也說不出來拒絕這個讓他感到陌生又怪異的叔叔的話來,畢竟,他可從來沒有自己擁有過如此“大”的一筆財產。
男人也不著急,他眼神漠然地看著男孩兒糾結的臉,仿佛對這個小男孩兒最終會答應他的要求這件事毫不懷疑。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小男孩兒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對於金錢的渴望最終超過了媽媽交代過他的不要跟陌生人來往的囑咐,他有些遲疑的接過了男人手中的硬幣,在把它們攥到自己的手心裏後,他鼓起勇氣抬頭看向眼前這個隻露出一雙眼睛的男人,道:“我一定會做好您的囑托的,先生。”
“嗯。”男人冷淡的回應了一聲,然後轉頭朝著旁邊的小巷走去。
木鳶急匆匆地朝著米勒宅的方向趕,她有些後悔過早地搬出來,她感覺米勒宅二樓新搬來的那個租戶一定跟開膛手傑克有著一種很深的聯係,甚至很有可能他就是開膛手傑克本人。她沒有證據,隻是直覺,因為太巧了,在他搬過來後,她的公寓在同一時間就進了人。而且,她覺得,以開膛手傑克的性格,他做的出在殺害被害人之前跟被害人同處一地的事情。
但是,矛盾的地方就在於,如果她昨天不搬出來,瑪麗凱莉以前的那些男人一定會再次糾纏上她,記憶告訴她,瑪麗凱莉的幾個男人從沒有給過她什麼空閑時間,他們就像在輪班倒似的,周期性的換人來找她消遣。而木鳶,並不想要跟這些慣愛找女人嬉戲的男人有什麼深入的接觸,而且,在昨天她把布拉德利克跟克裏斯蒂安打暈之後,看他們當時的臉色,木鳶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她必須要躲出去,既是躲那些男人,也是為了不讓隱藏在暗處的開膛手傑克掌握她的動向,她得改變這種敵人在暗她在明的不利狀況。
這兩種截然相反的情況決定了木鳶既後悔過早地離開米勒宅又不得不離開的矛盾。
正在木鳶煩躁懊惱的時候,她突然跟一個有些奇怪的人走了個碰麵,那人身穿一身長款大衣,腳上踩著一雙擦得鋥亮的漆黑皮鞋,因為天氣又潮又冷的原因,他的整張臉都埋在了碩大的圍巾裏麵,隻露出一雙眼睛低垂著看著腳下的路。
木鳶的腳步不著痕跡的停頓了一下,雖然現在大街上有點兒身份的男人都是這副打扮,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給她的感覺總有些怪異,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喝了胎息水後五感更加敏銳的她竟然直到這個男人快走到她的跟前她才感覺到他的存在,這個人的存在感簡直為零。
就在木鳶猶豫著要不要有所試探的時候,那個男人突然也停下了腳步,他抬起了一直低垂著的眉眼,看向了突然腳步慢下來的木鳶,冰冷冷地道:“有事?”
聲音很陌生,不是認識的人。
木鳶搖了搖頭,眼神詫異地看向跟她說話的男人,疑惑道:“沒有事呀,先生。”
“你看到我後腳步慢了。”男人的話直指重點。
木鳶仿佛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麼男人會突然跟她說話似的,她連忙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想事情出了神,先生,並不是因為您。”
男人沉默,他用那雙死寂幽深的眼睛看了眼前這個膚色暗淡的中年女人一會兒,似乎最終也沒有看出什麼不對來,因為他再次垂下了眼睛,沒再搭理木鳶,繼續往前走。
木鳶尷尬地衝著男人笑了笑,兩人一南一北,走向了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
好怪。
隨著兩人的距離越來越遠,木鳶的這種感覺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強烈,那個人給她的感覺真的很奇怪。但是,她又明確地知道不論是瑪麗凱莉還是她自己,他們都並不認識剛剛的那個人,因為他的聲音真的太陌生了,她絕對是第一次聽到。
帶著這樣的疑惑,木鳶已經走到了米勒宅13號的門口,她剛想邁上台階,眼角餘光卻突然瞥到了不遠處一個正在獨自玩耍的小男孩兒正時不時地抬頭看向這個方向。心裏一動,木鳶的腳步一轉,朝著正偷偷打量著她卻以為做的人不知鬼不覺的小男孩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