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以至。
中州城裏飄著鵝毛大雪,一夜之間,這座城裏,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時宜坐著馬車緩緩出了城門,而漼家三娘就在門口目送著她遠去,滿眼不舍,眼眶微紅,臉上卻帶著笑意。
這一次,漼時宜身上沒了婚約的束縛,沒了漼家貴女的身份。
此後,她隻是時宜,南辰王府的十一,周生辰唯一的徒弟。
馬車剛剛出城沒多久,便被人攔了下來,隨後,漼風就上了馬車。
一坐下,他便伸手撣著自己衣服上的落雪,而一旁的時宜,也倒了一杯熱茶給他。
“三哥,你怎麼來了?你不是還要過幾日才能走嗎?”
時宜微蹙著眉頭問著,臉上卻是藏不住的欣喜。
漼風接過她手裏的茶一飲而盡,笑著說:“姑母已經同意,讓我與你今日一起回西州,也算是護你安全。”
“那我阿娘……”
說著,時宜便有些擔心的掀開簾子,望著遠處母親的身影,猛的濕了眼眶。
漼風將簾子合上,見她一副快哭的模樣,安慰道。
“你別擔心,漼壽將軍會護送她們回清河郡的,不會有事。”
“三哥……”
“行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沒事的,以後,我會在西州陪著你。”
時宜不再說話,隻是笑著點點頭。
三個月前。
周生辰從平陰離開,走時,他已看出眾人對他的忌憚,再次立下了永不願回中州的誓言,此次,他不想再食言。
那時候,周生辰對中州城裏唯一的不舍,就是他的十一,也正是因為不舍,他才會第一次無所顧忌的想要帶她走。
時宜到如今都還記得,師父離開那日,她站在城樓上看了許久,久到眼睛都哭腫了,視線變得模糊,她都不願離開。
原本,她以為自己此生,就真的再也無法見到師父,也以為,自己將要一輩子被困在這中州城裏,可幸運的是,她那隻差一步的心願,最終在阿娘的努力下,實現了。
時宜並不知道,阿娘究竟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才讓她有了今日離開中州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卻也是周生辰賭上性命換來的。
從此,時宜便可終身不嫁娶,不再被漼氏貴女的身份綁著,留在南辰王府,做周生辰唯一的徒弟。
“想什麼呢?過兩日便要見到他了,可還開心?”漼風見她沉默許久,連視線都不曾移開過一下,便有些打趣的問著她。
時宜聽見這話之後,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著頭,淺淺的笑著。
“你可給他去了信?他可知道你今日出發?”漼風繼續追問,臉上一副八卦不已的樣子。
時宜臉頰微紅的點著頭,隨後便反問道:“那三哥你呢?可告訴大師姐了?如今,你和公主的事情,也順利解決了,她知道了,必定開心。”
“我還沒告訴她,打算見到她之後,再親自與她說……對了,為何你讓人此次將書院的書,都帶了過去?”
看著身後那好幾馬車的書籍,漼風有些好奇的問著。
時宜輕歎了口氣,無奈的低眸,說:“以後,我就要長留在西州了,阿娘……也讓我無事不要回來,所以,這些東西,自然是要帶上的。”
漼風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像是哄小孩般的安慰道。
“沒事,等過幾年,姑母便可來西州看你。”
時宜雖知這話不現實,卻也不反駁,隻是強忍著淚水點了點頭。
如今,漼家的這兩兄妹,終於離開了這紛亂的中州,踏上了去追尋,彼此心裏那個人的漫長旅途,開始了他們所想要的那種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