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黑夜中瘋狂撕扯著樹的枝幹,把它上下掰扭,暴雨狂亂砸下,加重樹的苦楚,樹枝發出行近崩裂的吱呀聲,□□著彎腰又被重重地拋向天際。
一片鏗鏘激蕩的混亂中,兩個黑色的身影驀然出現,他們顯然精通無聲潛入的訣竅,攀附著牆壁跳入一幢獨棟小別墅的窗戶內,在雷聲大作的高潮將血染滿了牆壁。
“哈!”芬克斯踩著西裝男的頭,得意地吹了一聲口哨,把一遝畫滿淩亂紅、藍線的照片遞給飛坦,“來看看這個。”
“得來全不費工夫,等把這個小子一起幹掉就齊活了。”
飛坦接過相片,入眼是一個約莫二十二歲上下的藍發男子。
他身材高大,強壯的肱二頭肌將皮衣撐起,棱角分明的方形臉上密布雀斑,一道凹痕橫穿過右眼下方,在照片中正靠坐在台球桌旁邊,笑出來一排亂齒,像野狼一樣呲開。
野蠻、粗俗、暴力糅雜著張狂如同烈火,在飛坦的眼睛裏生動地跳躍起來。
飛坦輕輕吸了一下鼻子,眉毛皺起,“就他?”
“被酒精和女人掏空腦子的孬種總是能菜得讓我們大開眼界,好啦,鍋蓋頭,我們在哪裏能找到他?”
芬克斯彎腰抓起黑西裝的頭,用照片把他的臉拍得啪啪作響。
“嗯?什麼?大點聲,螞蟻叫我可聽不到。”
芬克斯側頭避開從他頭上傷口留下來的汙血,靠近黑西裝囁嚅著的嘴唇。
“去、去·····”黑西裝喘得如同漏氣的風箱,血混雜著唾沫飛出。
芬克斯看懂他的嘴型是在說著“去死”,笑了一笑,拍著黑西裝的頭,像拍皮球一樣將他擊到地板上。
“不行,這家夥沒有用了,已經休克了。”
房間隻剩下一地狼藉,十數個酒瓶散裂,酒液混合血液發酵成一股強烈的酸臭味,那血撩撥著飛坦的神經。
“芬克斯你聽到了嗎?”他拉開深色窗簾,看向外邊葳蕤花園。
“啊,老早之前就像蒼蠅一樣在耳邊嗡嗡地響著了,正煩著呢。”芬克斯挖了挖耳朵走到飛坦身邊。
花園中央的草坪上站立著一個身形臃腫的中年人。
他打扮得像是園丁,大肚子外邊套了件塑料製的水產圍裙,生就一個酒糟鼻,在四處嗅了嗅後最終將視線幽幽地投向樓上的飛坦、芬克斯兩人。
同時,手上一刻不停地結著印,周身的“念”變得令人生畏的可怕。
“欸,這次便宜你了。”芬克斯搖搖頭,歎了口氣。
“三十秒就夠了。”飛坦握緊劍柄,奔襲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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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開椅子發出的聲音、碗碟碰撞的聲音、倒水的聲音、手指摩挲過餐巾的聲音。
金線鑲邊的白瓷碟在暖黃色的室內燈下映出溫潤的光澤。
這是妹妹菲麗絲第一次帶男朋友見安沙。
作為被見的家長,安沙不動聲色地抿過一口花茶,看向坐在菲麗絲身側的布拉德·豪厄爾斯。
他是典型的高加索人種長相,眉眼深邃,高大俊美,戴一副銀邊細框眼鏡,藍色眼睛在鏡片底下不住地閃爍,眼神流轉間同時伸展著年輕人的熱情和對菲麗絲的深情。
安沙放下茶杯,在心中直歎可惜。他身上隱約彌散的土腥味已經說明了他的來曆。
埋骨人、亡命徒、劊子手、”清潔工“,他總置身其中一列,無論哪種都沒有明天,隻會把菲麗絲導向永遠下落的悲慘。
餐後,安沙拒絕了菲麗絲讓布拉德送她回去的提議,隻是在餐廳門口端著禮貌性的笑與布拉德握手,”十分感謝你的款待,我真希望我們下次見麵就不是在這種場合下了。“
布拉德回以得體的笑,但細長的眉毛糾結在一起,他瞥了一眼站在幾米開外正摸索著鑰匙的菲麗絲,問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