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場地設在定遠王府最大的綠宇堂中,占地麵積很廣,視野也很開闊。
綠宇堂初建成時,名叫寰宇堂。蕭季覺得寰宇這個詞太過囂張,有僭越之嫌,於是改名叫綠宇堂。
施然隱約記得蕭季母親的名字裏便帶一個“綠”字,不知道綠宇堂的名字是否與之有關。
不過對於“因為有僭越之嫌而改名”的借口,施然忍不住偷偷吐槽,建個廳堂你記得謹遵規矩,轉過頭來卻私自練兵謀取皇位。
真是好一個遵小禮而造大反,兩不耽誤!
綠宇堂內觥籌交錯,歌舞升平,很是一片祥和景象。尤其跟去年安平王府上的宴席比起來,便更讓人心生滿意。
大家敬酒的敬酒,聊天的聊天。隻有施然的一雙大眼睛,不動聲色但是間隔不斷地往原書男主宋祿筠身上瞥。
宋祿筠身為少傅,和自己的老師先生一同落座。先生們言談之間涉及民生學問,宋祿筠卻有些心不在焉。
他懷中還帶著剛剛在假山附近撿到的香囊,而且自己還欠那位紅衣姑娘一個道謝。他身為男子,在宴席上對其他官員女眷多有流連,確之不妥。
但是那一席斑駁紅衣實在顯眼,宋祿筠目光忍不住多駐足了片刻。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與這位姑娘當麵道謝為好,也方便把香囊交與她。
然而這邊宋祿筠還沒有什麼動作,席間有人便忍不住出聲了。
“聽聞宋少傅頗受紀左丞千金垂愛,但是卻堅持不為所動,我還以為是宋少傅心性堅定、一心為學,不屑於兒女情長。”說話的人聲音沙啞,還帶著幾分粗重,“不承想少傅雙目也會眷戀美人、青睞佳媛,看樣子,隻是紀左丞千金無此福分罷了。”
這人是當今皇帝的皇叔、先帝開元帝的庶兄,也是京中無實權的一位閑散王爺。
事實上,說他無實權多少是有些抬舉他了,這人就算給了他實打實的權力,他也成不了大事。說他是個草包王爺還差不多。
這位草包王爺一生沒別的本事,就是命好。從小生在帝王家,錦衣玉食;長大之後在朝局中站對了隊伍,地位安穩;後來在老定遠王蕭信南麾下掛了個閑職,一個指頭未動,白白撈了不少軍功。
偏偏他絲毫不覺得這都是巧合,反而覺得自己當真有點本事,眼高於頂,甚至對老定遠王都多有不滿。
要不是人人都能看出來他那不禁用的腦子,實在是掀不起什麼風浪,早有人對他下手了。
這位草包慎平王現在很明顯是已經有些醉意,便有點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他與宋祿筠本人其實並沒有什麼矛盾,但是卻和紀左丞紀持昌有些不對眼。上麵一番話隻是為了讓紀左丞麵上無光,外加慎平王向來看不慣這群自詡帝師的酸澀讀書人的作風,借此發難。
而結果也不出他所料,他挑撥的話一出口,紀左丞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起來。
本來熱熱鬧鬧的宴席瞬間安靜下來,人人都進入了十足的看戲吃瓜的狀態。
其中情緒最積極的,還要屬位居偏主位的定遠王妃。施然坐在蕭季旁邊,盡量保持著端莊的姿儀。
雖然已經在書中看過了這一場景,但是親眼所見的感覺自然很是不同,現場吃瓜就是會有種見證曆史的激動感覺。
蕭季對宴席上的拌嘴沒什麼興趣,但是也不屑於出言阻止。說白了,他不在意。
反倒是自己身邊這位王妃,明明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做,但是蕭季總覺得自己身邊有點熱烈的氣氛在湧起。
他微微偏頭,發現自家王妃又用那副熟悉的專注眼神看著某個方向,神態像隻聚精會神眺望遠方的鬆鼠,手中還不忘給嘴裏送吃的。
隨著施然的視線看去,又是在假山中便出現過的男子,蕭季記得,好像叫宋祿筠。之前在紀家二女兒的喪儀上也見過的。
蕭季看看宋祿筠,又看看施然,心間轉了個彎,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
那邊宋祿筠被慎平王點名批評,隻好出來回話:“是宋某失儀,抱歉。”
他沒有回複慎平王關於紀家二女兒的說辭,一是為了顧及席間紀左丞的麵子。另一方麵,紀小姐斯人已逝,再多加議論,實在不妥。
誰知道慎平王卻完全不覺得不妥,他明明已經有些醉了,還是一杯接一杯,口中繼續說道:“宋少傅剛剛在看誰,那邊好像是……”
他看了看紅衣女子的方向,辨別了一下這女子前麵落座的官員,沒認出來。六品副理事紀無方官位品階太低,慎平王一擺手,直接說道:“是那位紅衣姑娘吧,當真好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