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聒噪、煩人。”平明將越九皋推出宮殿,把門關上後,背靠著門就是這樣一句評價。

而後也沒從門邊將步子挪開,站在那裏一邊偷聽門外的對話,一邊看宮人給陸白扉換衣服。同時還伴著雞蛋裏挑骨頭的話:“這樣一件衣服,生怕別人猜不出來他心思。”

陸白扉已經將衣服換好,平明的話落入耳中,低下頭看著這身鮮豔的紅色,手指從寬大的衣袖裏麵抽出,撫摸過盤旋在紅衣上麵的金鳳凰:“他的確花了心思。”

上好的紅綢張揚而不庸俗,金縷線織出的鳳凰從裙擺一路沿腰盤旋,在腰身處展開雙翼,其中一隻翅膀直連著袖口,大有破開衣裙的桎梏衝向雲霄,軒翥而翔飛的姿態。

陸白扉攬著鏡子看了好一會,又將越九皋曾經送給他的那枚連著扳指的玉佩取來,係在腰上。

這枚玉佩當初也是花了工夫,如今搭在紅色衣服上,竟然能融和進去,並能壓住衣服上張揚的金鳳。

陸白扉對裝束很是滿意,緊接著吩咐宮人上妝。

平明剛才聽見陸白扉為越九皋說話時候,將嘴一撇,別過頭,隻剩下“嗯嗯嗯”的話。心裏置著氣,沒往陸白扉那邊看去。這下氣消了些,轉過頭看見的卻是陸白扉往臉上堆著脂粉的模樣,登時跳了起來:“怎麼還要塗這些!”

平明說話的聲音挺大,陸白扉的手卻沒抖,拿著螺黛指了指外麵,提醒平明他正貼著門,指不定門外的人聽見了聲響,而後才回答平明的話:“遲早要弄,現在塗一點試試。”

“你這哪裏是塗一點。”被提醒之後平明的聲音小了許多,心裏的氣憤都變作繞著門口團團轉的腳步,走上三兩圈就趴在門後聽那兩個人的說話。

最開始是希望中庭慢慢說,讓越九皋遠離陸白扉有一會是一會,如今巴不得中庭趕緊將那件事提出來,再這麼下去,隻怕自家公子沒出息的將全副妝容都上完了。

平明咬著牙跺了跺腳,終於聽見中庭拋出了宴席過後,先讓陸白扉和他們待在一起的事情。

寥寥幾句話商榷了這麼久,平明罵一句“優柔寡斷”,手一用力就將門推開,衝外麵嚎了一聲,就看見坐在台階上的人一眨眼跑到了裏麵。

生怕他將他家公子吃了一樣。

平明撇撇嘴,去外麵和中庭湊在一起,懶得管那兩人。

陸白扉在聽見平明的那聲嚎叫就將手裏的東西放了下來,轉過身時,正好對上越九皋。

越九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看。

“這麼好看嗎?”陸白扉從身邊拿過螺黛,往越九皋兩眉塗去。越九皋沒躲,由著他上下其手,將劍眉畫成一整塊黑斑。

等到陸白扉停手,越九皋才回上麵那句話:“好看,我都看傻了。”

陸白扉捶了把越九皋,他不過隻是簡單塗了層傅粉。心裏暗自笑著越九皋這話說早了,麵上不顯,先把人推進去換衣裳。

越九皋的衣服和陸白扉相似,不過是將上麵的鳳凰模樣改成了盤龍樣子。

看見越九皋出來的時候,陸白扉突然明白越九皋那句看傻了是什麼意思。

不是因為塗了脂粉,而是這樣一身衣裳,越發襯的越九皋身形修正,器宇軒昂。

陸白扉愣愣瞧著,沒發覺一隻手挪到了他頰邊,輕輕捏了下:“看傻了?”

臉上立即通紅一片,陸白扉急忙側過頭,強撐著說著:“沒有。”

越九皋笑了兩聲,沒戳穿陸白扉。穿過寬大的衣袖,將陸白扉的瘦腕扣在掌心:“那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陸白扉點著頭,跟著越九皋往宴席方向去。

這場宴席雖然越九皋花費了很多心思,但宴會來來回回也就那幾樣,來一次新鮮,多幾次就覺得乏味。

百日宴在越榴抓到一把花兒,越九皋黑沉著臉,樂生拍手笑著的氛圍裏拉下序幕。

離開的時候越九皋還在罵著就不應該讓樂生將那把子破花擺出來。

陸白扉笑了幾聲,迎麵對上平明的眼神,隨後就帶著平明離開,空留越九皋一個人在黃昏光裏往椒房宮走去。

往椒房宮走去的路上越九皋心裏挺不是滋味的,一是越榴抓的那把花,二是裝潢好的椒房宮,如今隻有他一個走在路上。

椒房宮的翻新整整花費了三個月時間,是按洞房的規模裝飾的。從裏到外,通通都是喜慶的紅色,他們今天身上穿的衣服,其實也是成套的婚服。

越九皋已經記不得陸白扉嫁給他那天的光景了,總之是很慘淡的。所有來人都知道他不滿意這門婚事,唯一能給陸白扉撐場麵的老皇帝已經病入膏骨,隻能躺在床上。並且隻有十來天的準備時間,或者十天也不夠,越九皋已經不記得了。

雖然後來陸白扉不曾提過這件事,也許是不在意,但是越九皋想辦這麼一場盛宴,哪怕沒有人見證,哪怕隻有他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