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卿惲接到傳召時已經入夜。看著內官慌張的模樣，又想到今日的噩耗，他心裏已經猜出了七八分。
在這種動蕩的時候，麹風來卻突然病故了，幾日前才剛剛成為二皇子的老師。
隻是她為什麼沒有去找師殷和封幀呢？比起他，分明那兩人才更得她的歡心。他並未多想，即刻動身前往皇宮。
禦書房內並未掌燈，窗扉緊閉，室內一片昏暗，唯有那身鮮豔的紅袍在黑暗中顯露著一點豔色。
凰淩世就這樣端坐在書桌前，隻有清淺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室內清晰可聞。融卿惲躬身行禮，還未等他問出聲，耳邊傳來環佩叮當之聲。
花香伴隨著柔軟的軀體一齊撲進懷裏，唇角觸到一片溫軟。他下意識地環住突然投懷送抱的凰淩世，任由她動作。
這個突兀的吻，不帶一絲情/欲，更像是受驚的小獸在尋求安慰。
視野內一片黑暗，他伸手撫向凰淩世的臉頰，指尖停留在她的眼角，明明一滴眼淚都沒有，卻讓人覺得她此刻萬分難過。
凰淩世終於停了下來，她將頭靠在融卿惲胸口，輕輕喘著氣。融卿惲歎了口氣，打橫將她抱起，緩步走到屏風後麵的床榻邊，將她輕輕放下，就像以往那樣。
喚人進來點好燈，待到室內再次明亮起來後，他再次屏退了內官和侍女們，轉身來到屏風後。凰淩世乖乖躺在塌上，那雙明亮的藍眸此刻正空洞地凝視著帳頂，乖巧地像個木偶。
他伸手將凰淩世頭上的釵環一一摘下，甚至貼心地將淩亂散落的長發小心梳好。金色的長發如同上好的金線，在暖黃的燭火下閃著耀眼的光澤。他順手撚起一縷發絲，小心翼翼地啄了一下。
“陛下，不要難過，生老病死，世事無常，臣會……臣和師殷他們會一直陪在您身邊。”
凰淩世轉動著眼睛，安靜地盯著融卿惲，毫無征兆地坐起身，再次撲到他懷裏，環住了他的肩背，過了許久才悶聲道：“說好了，不會離開我。”
“嗯，臣說到做到。”融卿惲輕笑一聲，回抱住她。
“我總覺得是個席誌玄有問題。”凰淩世窩在融卿惲的懷裏，皺眉道，“不然風來姐為什麼隻是參加了個文會就生了急病。”
融卿惲靠著床頭，挑起懷中女子的一縷頭發漫不經心地把玩，聽見這話也隻是搖了搖頭。他環著凰淩世，將頭擱在她略顯單薄的肩頭，慢條斯理道：“臣倒認為不是席大人的過錯，有可能風來本就有隱疾。”
聽到這裏，凰淩世哽了一下，歎了口氣：“是我疏忽了。”
定是她將太多的擔子壓在了風來身上，才令她積勞成疾。如今朝堂人才凋敝，高位皆被權貴掌控，無論將哪個人提起上去都是隱患。前段時間好不容易才將那些人換下去，新選出來的人尚在地方上磨煉，也不好貿然提至高位。
如今能用的，實在沒幾個。
她其實很想大大地哭一場，但是她現在的身份不允許露出一絲一毫地破綻。世家大族各個都在緊緊地盯著這位開國女帝，隻要抓住一點把柄或者破綻，等待她的隻有萬劫不複的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