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春潮動,皇榜開。
剛及弱冠之年的賀禕高中狀元,一時春風得意,看盡長安繁花。
今日便是新科狀元進宮麵聖之日。
他跟著宮人的引領來到大殿,處處雕梁畫棟、金碧輝煌,禁衛分列兩側,麵容嚴肅,鎧甲麟麟,生出無比的威嚴,讓尋常人看了便會由心底裏畏懼膽怯。
樂師吹起宴慶的號角,鼓手擂響祝賀的喜鼓,一時管弦絲竹齊齊奏響,熱鬧非凡。
“宣新科狀元進殿——”大太監站在殿前高聲宣揚。
賀禕遵循禮製,躬身上前:“微臣,參見陛下!”
“平身吧,”小皇帝像是突然遇到了什麼天大的難題,秀眉輕皺,“賀……賀……賀偉愛卿。”
大殿上一時鴉雀無聲,連殿外的樂聲都似乎萎了一刻。
賀禕依舊那副禮法周到的表情,輕聲糾正道:“微臣,叫賀禕。”
旁邊有繃不住的大臣直接笑了出來。
“朕、朕知道!”小皇帝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半天又憋出一句,“無、無事退朝!”
屏退了眾人,小皇帝自覺丟臉,兩隻腳尷尬地瘋狂原地踏步。都怪這春困的天,他剛剛隻不過是打了個小盹,看到眼前站著的那位狀元時頭腦還是懵懵的,以至於看錯了皇榜上的名姓,鬧出個大烏龍。
小皇帝拍拍燙得發紅的臉,想起那位年輕的狀元郎,他當時逆光而站,流動的浮塵都仿佛怕玷染了他,隻在周身縈轉。
好像,長得還挺英俊瀟灑的。
02
曆史上第一位被皇帝叫錯名字的狀元郎本應到翰林院報道,卻在半路被太後截胡進了寢宮。
“你就是今年的狀元?果真一表人才。”太後倚在床榻細細打量著眼前俊俏的才俊。
“太後過譽。”賀禕不卑不亢。
“嗯,哀家召你來,是想委與你一件大事。”太後頓了頓,似乎在思考措辭,“先皇去世的早,新皇尚且年幼,不諳朝堂險惡。”
豈止啊,賀禕腹誹,連字都不識幾個。
太後看看他的臉色:“滿朝文武虎視眈眈,尤其是駐守貶官的陳古,頗有司馬昭之心。半年後,哀家會想法讓你做宰相,由你輔佐新皇,授他以詩書禮儀,替他抵擋朝堂紛爭,必要時護他性命周全。”
這是要拉攏站隊了,賀禕心下有數也不直接回答,迂回道:“效忠於陛下,效忠於國家,乃是我等臣子應盡的本分。”
太後搖搖頭:“哀家不要求你為國家做多大貢獻,隻要他不做個昏君萬人唾罵便好,哀家隻求我兒能一世周全、平平安安。”
“這是請求,也是命令。”
……那你還說一大堆沒用的廢話幹什麼。
賀禕麵不改色:“微臣遵旨。”
03
果然,之後的日子裏他便以各種理由不斷升官進爵,成了本朝用時最短擔任宰相的第一人。
小皇帝等在禦書房,之前的劉太傅告老還鄉,今天會有新的帝師來教導他。
小皇帝百無聊賴,拿起毛筆橫夾在人中,雙手托著腮,兩隻腳在椅子上晃啊晃。
宮門大開,賀禕悄無聲息地進來。
小皇帝背對著門口,絲毫不知有人站在他背後。
“微臣倒是第一次知道,人中也是能寫字的。”
小皇帝聞聲一驚,嘴唇一送,蘸了墨的狼毫啪嗒掉在如雪的宣紙上,暈開了一坨墨漬。他連忙蹦下來,整理好衣服,恭敬地轉過身來,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丞相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不得不說曾有“最美狀元”的名號確實與他相當,賀禕麵如冠玉、氣質卓群,單單往那兒一站就如同翩然的謫仙。
“丞相怎麼是你啊?”小皇帝本要行禮的手又放了下來,“你從門口來,看見一個老頭兒嗎?朕的新老師好像不太守時,現在還沒到。”
“微臣以為,二十一歲實在不能歸為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