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桂花趕緊上去捂著大兒子的嘴:“長生你要死啊, 嚷嚷那麼大聲幹啥,生怕外頭的人聽不到?”
她一邊叱罵,一邊用力把李長生拖進來,李滿倉配合默契地關了門, 並且整個人擋在門後。這樣一來, 就算柴房門有縫隙,外麵的人也看不到裏麵了。
“娘, 永哥兒怎麼在這兒, 他、他為什麼一直不醒?”李長生問出這話, 嗓子已經繃緊了,他是憨,但是不傻。他們說話的功夫, 永哥兒躺在麥梗上一點動靜都沒有,明顯不是睡著了。
他又看向豐哥兒剛從包袱裏掏出的喜服, 又看看他身上穿的,驚愕道:“豐哥兒,你手裏怎麼還有一套喜服,你…你想幹啥?”
吳桂花見瞞不下去了, 用力在大兒子後腦拍了一下:“還能幹啥,讓永哥兒代替你弟弟嫁給那個傻子!”
“娘,你們怎麼能這麼幹?”李長生不敢置信。
“為什麼不能, 爹是永哥兒的大伯,二叔不在,他身為長輩當然可以幫永哥兒安排親事!”豐哥兒這會兒已經偏執了,說起這話理直氣壯的, 一點愧疚都沒有。
“可、可是二叔……”
“你二叔不一定回得來呢, 洪家的親事可是打著燈籠都找不著的, 永哥兒嫁過去又不吃虧。”吳桂花厚顏無恥地道。
“可那洪家的親事,定的是豐哥兒!”
時間緊迫,吳桂花不想跟他掰扯了,直接道:“長生,你忍心讓你弟弟嫁給傻子?
“如今這樣不是很好嗎,永哥兒嫁到洪家,他再也不用起早貪黑地幹活,肚子也能吃飽了。洪家兒子多,你那個混賬堂弟回來也不敢上門去招惹,總比嫁到我們村兒受氣強。”
李長生心裏一陣天人交戰,雖然他明知他娘這樣說是不對的,可看著親弟弟期盼的眼神,還有爹娘對他滿臉的失望……李長生又開始覺得愧疚起來,他覺得爹娘和弟弟這樣打算似乎也沒錯,他們也沒害永哥兒不是嗎?
洪家老幺雖然傻是傻點,但是身強體壯的,又喜歡長得好看的哥兒,憑永哥兒的樣貌,哄住他肯定不是問題。
何況洪家那麼有錢,永哥兒一嫁過去就吃穿不愁。比起夫家被兩個堂弟糾纏要錢,永哥兒夾在中間兩邊受氣,這樣的結果還算好的……
李長生本就意誌不堅,被吳桂花和豐哥兒的一通歪理洗腦,心裏的天平也開始傾斜起來。雖然他隱隱約約還是有點良心不安,可在私心的影響下,李長生選擇了忽略過去。
“長生,娘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們失望。”吳桂花見大兒子表情鬆動,欣喜地誇了一句。李滿倉也滿是欣慰地拍了拍兒子,招呼他跟著自己一起出去。
這時候時間還早,李家的親戚就算來了一些,也都在廚房幫忙。吳桂花出去之後,又借口發糖,把亂跑的小孩子引到了前院。
這年頭發糖可不止吸引孩子,從三歲的小崽子到六十歲的老人,聽到有糖拿都沒有不跟著跑的。
吳桂花一邊發糖,一邊齜牙咧嘴,她今天可是大出血了。一會兒迎親的人來了,她還要想辦法遮掩,幸好洪家給的聘禮多,不然僅憑他們現在這點家底,豐哥兒的謀劃根本成不了!
豐哥兒抓緊時間給永哥兒換好喜服,又簡單上了妝,然後由李長生背進了新房藏起來。
期間有個從廚房出來,從後門去地裏摘蔥的嬸子看見哥倆這樣,不解地問:“長生,你這時候背著你弟弟出來幹嘛呢?”
李長生僵住了,躲在柴房裏的豐哥兒也急得不得了,生怕他哥不會說話漏了陷兒。
“我…我們……”
那嬸子見多識廣,沒等李長生支吾出個答案,自己問了:“是不是豐哥兒要上茅房,又怕踩髒了新鞋?你們這樣是對的,新鞋子穿上了不能下地走路,不然不吉利。”
“嗯,嗯。”李長生胡亂點了點頭,背著堂弟飛快地跑了。
“長生這小子,這麼慌幹什麼。”那嬸子,轉念想起自己出來的目的,又拍了拍腦門:“哎喲,瞧我這記心,我得趕緊下地摘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