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一聲驚雷,紫色的閃電蜿蜒而下,刺破了沉沉的夜幕蒼穹,大地驟然雪亮,又重歸於黑暗,緊接著,大雨傾盆而下,與閃電交接,與狂風做舞。
鬥室中亮著一盞燭火,像是被這恐怖的雷雨嚇壞了,微弱的火苗不住地發抖。
絞刑架上的人也在發抖。
那是個看起來很柔弱的美人,遠山眉下一雙清淩淩的眸子,臉白如瓷,在燭火下仿佛是透明的,臉頰很消瘦,下巴也是尖尖的,兩道觸目驚心的鞭痕掛在臉上,非但無損她的美麗,反倒更添幾分易碎的美感,叫人無比憐愛。
她穿著破爛的囚服,全身都是因受刑而留下的慘烈傷口,正是這些傷,讓她痛得忍不住戰栗。
絞刑架前站著一個少年,生得十分清雅秀麗,一身月白長袍更襯得他豐姿玉樹,俊朗無雙。
少年也在發抖,隻不過抖的是拿劍的手和幾欲碎裂的眼瞳,他雖然衣著幹淨,發髻不亂,可他看起來要比絞刑架上的女人狼狽得多。
他們本是最親密無間的戀人,如不出意外,或許下個月兩人就會成親。
意外偏偏就發生了!
少年早已滿臉血淚,他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小心翼翼地問道:“明天,五嶽劍派的人就會把你帶走,當眾淩遲,所以……所以……我再最後問你一次,我爹娘……還有鏢局那麼多人,到底是不是你殺的!”
他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吞刀片,割得肺腑鮮血淋漓,但他仍是要說,話到最後,他幾乎已是乞求道:“這裏麵,是不是……是不是還有別的隱情?”
渾身傷痕的女人笑了,笑容有著說不出的詭異,開口緩緩道:“這些不是你親眼所見麼?你還要問什麼?
少年渾身緊繃,全身上下每一根肌肉都在抽搐著:“因為我不相信……我問你,是不是還有隱情!你到底為什麼……”聲音忽然弱下去:“為什麼要騙我?”
他一直在想,會不會是她與自己家早有仇怨,她隻是來報仇?會不會是……她是被人逼迫,萬般無奈才行此舉?
隻要不是因為……
女人無情地打破他的幻想,她笑道:“不是都說了麼,為了你家祖傳的辟邪劍譜啊,不然還能是為什麼?”她頓了頓,用著全天下最惡毒的話剮著少年的心:“差點忘了說,那天若不是你師父和師兄早早趕過來,連你也活不到現在,唉,其實你娘對我也挺好的,尤其你家裏還那麼有錢,就這麼嫁給你也不錯,隻可惜……”她笑容裏藏進了說不出的怨毒,一字一字道:“你這兔兒爺的模樣,實在叫我倒足了胃口!”
“你!”少年牙齒緊咬,全身止不住地震顫,那一日全家滅門的慘痛又活了過來,忽然目光一厲,猛出一劍刺入女人的心口,他死死攪動著劍柄,崩潰道:“高月!你去死吧!去死!啊——”他大叫,一劍一劍地刺出去,直到把女人胸口刺了個稀爛才將將停手,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他跌坐在地,眼淚洶湧而下,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卻仍止不住號啕的聲音。
……
“叮——磨刀石係統為您服務,恭喜宿主圓滿完成劇本,獎勵積分三千,請再接再厲!”
雪白寬敞的房間,數不清的光腦組成的牆麵,高月從床上坐起身,按了按額角,臉上痛苦的神色還未消退,美豔奪人的臉龐爬滿冷汗,滿腦子都是小世界裏的人和物。
鬥室、雷雨、血腥、行刑逼問劍譜的人、以及……絕望嚎啕的少年……痛覺仿佛還在,高月捂著心口,臉色慘白,緩了好久才從嘴裏緩緩吐出一句:“草!真特麼疼。”
周圍有同事尋聲過來調侃道:“都幹這行這麼多年了還沒適應呐?要我說你這破係統就是不行,每次回來都搞得這麼慘,要不跟區長說說,把它銷毀得了。”
磨刀石係統,在高月還是係統開發師的時候親手開發出來的得意作品,被這麼一說,她慘白的臉刷得一下紅裏透黑,紅豔薄唇上下一翻,國罵脫口而出:“去你媽的,我特麼把你銷毀了!”
同事聳聳肩,朝她豎了個中指。
高月笑罵一句滾!她每次從小世界出來都得跟人罵上兩句,緩解緩解心理壓力,這次也不知是怎麼了,心裏像是被塞了團棉花,堵得萬分難受,她稍稍呆呆地望著正前方,其中一個光腦的顯示器畫麵還停留在小世界裏她離開的那一刻,少年將自己團在牆角,一邊哭一邊發了瘋似的劈砍她留在那的屍體,她歎了口氣,又倒回床上。
——我是不是有點太損了?
——這次還行,沒那麼慘。
——見了鬼的反派誰愛當誰當,老子不想幹了!
在高月還是新手的時候,從未在意過這些東西,那會她是個出了名的頭鐵莽撞人,就覺得當反派多爽啊,壞事全幹了,該享受的也都享受了,總好過當個憋憋屈屈老好人,一輩子受苦受難,磨難不斷,不就是結局時候讓主角來一下子,用自己的命作為他們功成名就的踏腳石麼,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