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直以來我極少在江詩意麵前提及我爸媽的態度,他們對我一直都很寬容,且可以說比較open。

一來在我不到五歲的時候,就被我老媽拉去“博物館”觀賞人體構造,現在想想真是震撼;二來在日常談話裏,他們兩個人也會毫不避諱的談及我日後的婚戀打算,偶爾我爸也會提一嘴:要是個男孩子就好了,還能領個小閨女回家。我媽有時候就會嘀咕一句:女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那時候我並不理解我媽說的什麼意思,畢竟在異性戀的大環境裏,我根本不知道原來兩個女孩子可以那樣美好。要不是在大二的時候,無意間看到光溜的舍友——那一刻不自主屏住的呼吸和心跳……直到後來在網上被江詩意勾搭。

夜裏,剛入睡的我迷迷糊糊之中感到有人在摸我的臉,睜眼一看,真有一個人影在我上方晃動,“媽媽打擾你了嗎?”溫柔的言語就像春日裏的和風細雨溜進了我的耳朵裏。

“你怎麼進來了?”我揉著惺忪的睡眼,艱難的從暖和的被窩裏坐起來。

“你和那個小姑娘在一起多久了?怎麼不早和家裏人說呀?”

“不久,才不到兩年。”

“……”,黑暗裏,老媽突然歎了口氣說,“那她也和家裏說了嗎?她家人同意嗎?”

“嗯……暫時還沒。”我低下了頭,兩隻手的手指也開始伴隨著心糾結在一起。一提到這,我就想起江母,想起聯係不到的江詩意……

“嗯~不管遇到什麼事,我和爸爸都會在你身後支持你。”老媽用她溫柔的手揉了揉我的頭堅定地說,在那溫柔卻有力量的言語下,我的心裏好像有什麼東西豁開了一個大口子,生生的疼在身體的四處散開來。

“媽媽。”“嗯?”

“我要去找她!明早就去!我……我必須要去。”我的情緒尚且還算平靜,可是我的心卻在此時跳的非常快,喉嚨裏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塞著。

這一刻,我必須要承認:其實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裏,我一直在進行自我欺騙。

我突然暴躁起來,大聲說:“根本沒有什麼閉關!都是胡扯!閉關就得失聯?誰規定的?”

過去幾十個日日夜夜裏我抱著手機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每每看到黑暗的屏幕,心就像溝渠裏漂浮著的枯葉,了無生機又無處落腳。一遍遍告訴自己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不要去想太多。她在努力我也要同她一起進步,在這同一個時空、同一片天空下,盡管相隔千裏,心裏還有彼此。這一點,就夠了!

然而,即便是今夜也不和我聯係麼?

不知道為什麼,兩個月積累的情緒突然就在這一刻爆發了,我不想自欺欺人了,什麼一塊進步都是狗屁,都是騙子!

說著說著,我終是大哭起來,像隻樹袋熊一樣抱著我媽,哭的不成樣子:“媽媽,我其實已經好久沒見到她了……”我還試圖隱忍,有一搭沒一搭得抽泣著。老媽一下子被我突如其來的情緒搞得不知所措,隻是貌似在黑夜裏默默地看著我。

在她溫柔的身影下,我開始低低地訴說,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為什麼會選擇在今天告訴你和老爸呢?因為……我大概是被分手了吧~告訴你們,哪怕你們罵我一頓,我都能說服自己:這場感情還沒結束……”

說著說著,我蜷坐在床頭,把頭埋進臂灣裏,成年人的情緒,往往累計十幾天、十幾個月、十幾年,卻都能在短短十幾秒之中發泄完畢。然後,氣力盡失……

黑暗之中,柔和的月光從窗口映進來,牆上那處光亮嵌著我此刻蜷縮的身影。在這黑夜裏,我斷斷續續的啜泣聲顯得格外清晰,不知過了多久,一道堅實有力的聲音響起:“想去就去吧。要是累了,就回來,我和爸爸等著你。”

我抬頭望向老媽的身影,我不知道她臉上的表情是怎樣的,但卻在她溫柔而強大的言語中得到衝破藩籬的力量。

“但是你得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記得回家。”

“嗯。”

第二天一早,在所有人都在迎接新年的到來時,我決定:跨越千裏去找江雪。

經過六個小時的來回輾轉,我終於來到江詩意的家門口。我站在門口來回踱步,不停地想來的路上準備好的問候和表情。可是當我伸手準備按下門鈴的那一刹那,我、慫了~

此時我的腦海裏發生了一場激烈的辯論大賽:

一個聲音說:加油,安生。你可以的,按下去!

另一個聲音響起:別按,如果江阿姨真的不喜歡你,你一定會被像垃圾一樣扔出來!沒準他們甚至會覺得晦氣一整年!

音聲1:按下去,你就能見到江雪了!她其實也很想你,見到你說不定會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