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膳後。
薑嬈被春杏伺候著洗了個澡。
等從沐室出來,春杏滅掉燈燭,又將床邊圍帳拉下,服侍著薑嬈上了床,一切安排妥帖後,這才輕手輕腳安心從屋內退了出去。
聽到門扣落下的聲響,薑嬈立即睜開了眼,不再偽裝睡意。
等外麵腳步聲漸漸遠了,她這才起身穿衣,因怕旁人察覺光亮,也不敢重新點燃燈燭。
薑嬈摸著黑適應了一會,好在月光皎白,隔窗映了些光亮進來,薑嬈好不容易理好衣服,剛要出門卻動作頓住。
想了想,又原路折回。
薑嬈坐在銅鏡前,仔細看了兩眼,覺得自己睡得太久,氣色都差了些,於是沾著石黛開始認真地描起眉,接著又施起脂粉來。
沐浴前才剛被春杏將胭脂卸了,此刻又施一層粉,想想也是好一番折騰。
隻是女為悅己者容,她心中的些許小心思總是有的,既要尋人,自然要儀表光靚地過去。
就算不至於驚喜,也至少要讓人感覺眼前一亮吧。
一切就緒,薑嬈將黛盒輕放下,抬眸趁著清淺的月色,望著鏡中的嬌娜花容,實實的一肌一態都極妍招展。
三分嬌憨,七分媚姿,全被她那雙眼尾開扇的狐狸眼淋漓展現了出來。細看則粉白黛黑,施芳澤隻,確實不枉她費了這番細琢功夫。
薑嬈收回目光,眼瞼微動。
心歎,好在自己這副皮囊的確拿得出手,能叫世間男子心甘垂首,不然,她竟是一點底氣都沒有的。
思及此,薑嬈又覺此刻自己的利益心實在太強,陳斂明明是個局外人,不是皇家亦不是顯貴,卻被她百般撩撥著不得不進來趟這趟渾水。
甚至還為她受了那樣重的傷。
薑嬈閉目靜了靜神,她暫時顧慮不了那般周全了,哪怕隻今夜一次,就讓她此行目的單純回吧。
*
“咳咳……嬈兒,你好了沒呀?”
葛如煙試探的聲音從房門外響起,薑嬈驚了下,趕緊起身過去開門。
她先是探頭左右看看,這才安心小聲問道:“不是在後院集合,你怎跑就到我院裏來了?”
“我等你好久也不見你來,你……”
葛如煙話沒說完,抬頭間便看清了薑嬈的臉,眼眸不由地跟著瞪大了些。
她自是知道薑嬈美得脫俗,可平常裏見她多是畫個淺淡的居家妝,沒那麼有攻擊性,今日卻畫得格外用了心思,不是平易近人的美,而是媚態橫生,攝人心魄。
“嬈兒……”
葛如煙神色微微有些凝重,她書本知識習得不多,想了半天才組織好語言,“那郎君身上還帶著傷,你這般樣子過去探視,不是慰問傷情,而是吊著他,還要他的命。”
薑嬈眨眨眼先是困惑,緊接著不滿道,“我當然是去探視他的傷情,你亂說什麼呢?”
葛如煙可不比薑嬈大家閨秀,百般忌諱。她自幼在市井長大,凡事聽說得多了,自然了解也多,隻是又怕說出來惹薑嬈氣惱,便含蓄地暗示了一下。
“帶傷不宜,激烈動作。”
薑嬈蹙了下眉,下意識反駁,“我又不是去找他打架。”
“他倒是有可能想。”
葛如煙偷笑了下,又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有點壞,於是收了玩鬧心思,不再故意尋嬈兒開心。
她將人帶上,趁著護府府兵巡邏換班的間隙,神不知鬼不覺地帶上薑嬈從侯府後門溜了出去。
兩人已經不是第一次去了,可謂是輕車熟路,甚至沒有格外交代,葛如煙自己便已提前備好了馬。
隻是上馬時,不禁問了句,“你前日才墜馬,現在是不是還後怕?”
“你騎慢些便無礙。”薑嬈搖搖頭,不想總被人誤會嬌氣,她又說了句,“隻是想想那日情形還覺得奇怪,好好的馬開始還無事,怎後來就突然驚了呢,那麼多人還偏偏讓我中了頭彩。”
葛如煙突然揚了聲音,“你是覺得此事另有蹊蹺?”
薑嬈歎了聲,“隻是覺得奇怪,卻還未理清頭緒。”
“可誰敢公然害你呢,不要命了嗎?”
薑嬈搖搖頭,她自己也想不通,難不成真的就是碰巧自己倒黴了嘛?
夜深人靜,街頭巷尾早已空無一人。薑嬈也不必再像上次一般局促地遮擋著臉,這回大方地坐在馬背上,倒是偷偷瀟灑了一回。
*
很快到了雲畫馬場。
葛如煙依舊將人從南門送了進去,走前終於態度認真了次,“你二哥哥若知我帶你私會男子,一定非殺了我不可。”
薑嬈很無情地邁步離開,並不打算安慰人,她一邊往前走著,一邊悠悠開了口。
“放心,我二哥哥舍不得。”
在侯府待得久了,連葛如煙都開始惦記起了身份尊卑,男女有別那一套,不得不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二哥哥言傳身教的本事當真叫人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