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晌午,穆平駕著馬車在山溝裏的羊腸小道上深一坑淺一坑的艱難行駛著。
突然,哐哐兩聲響後,車身左右搖晃了幾下,緊接著車軲轆陷入泥濘出不來了。
穆平掀開門簾朝裏瞧了眼:得,主子正歪在軟榻上睡得正香呢。
他也沒想著將裏麵的人兒喚醒,不慌不忙地從轅座上跳了下去,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張冷硬了的燒餅啃了一口才繞著馬車查看了一番。
四隻軲轆有三隻在泥坑裏,還有一隻被石頭卡得死死的。
前方拉車的棕馬看起來都要比穆平著急,抬著兩隻前蹄用力扯著韁繩,似乎想憑著它一己蠻力將車廂從泥坑裏拉出來。
“乖乖,咱不急啊,歇會兒再發力,爭取一次就出來了。”穆平拍著馬脖子安撫著,生怕它一口氣接不上來倒在原地。
馬兒似是能聽懂一樣安靜了下來,站在原地時不時地聞聞這個聞聞那個。
穆平將剩下的燒餅含在嘴裏,眼睛在四處瞟了瞟後,搬了幾塊厚實的石頭墊在車軲轆下方。
這一路行來,被坑的次數多了,他的動作也就愈發地熟練了。
“這下應該差不多了。”穆平得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溫泥後,手背插在腰上,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聽我號令,一鼓作氣,衝過去——”穆平在馬背上拍了幾下,不曾想剛剛還鬥誌盎然的馬兒這會兒子卻偃旗息鼓了,穆平無奈隻能從轅座上取來馬鞭,在它的屁股上抽了幾下。
顯然力度不夠,馬兒隻當是穆平在給自己撓癢癢,依舊無動於衷。
穆平被它給氣著了,甩著細長的鞭子狠狠在它屁股上抽了一下,登時,隨著馬兒一聲長長的嘶鳴,奮起前蹄鉚足了勁兒向前衝著。
鐵輪子壓在石頭上,發出哐哧哐哧的聲響,眼看著要從裏麵出來了,馬兒了歇氣又滑了回去。穆平隻得又朝馬屁股甩了一鞭子。
猝不及防地抽打驚到了正喘氣的馬,但總算是將車廂從泥坑裏拉了出來。
但令穆平沒想到的是,早就被磨脆了的韁繩經此一拉扯,直接斷了開去。前方的馬兒差點兒一個踉蹌栽倒在泥濘裏,勉強穩住身體後徑自衝進了旁邊的樹林裏不見了蹤影。
而受到慣性的車廂卻一直朝前滾動著,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慌得穆平一邊在後麵追趕著,一邊大聲呼喊著車廂裏的人,“九爺,九爺——快下車——”
也不知是老天故意整他們還是怎地,穆平盼著凹凸不平的路能擋下車廂,可前方卻一條寬敞且平整的大道。
幸好被顛簸得半醒的戚穆遙聽到了穆平的呼喊,從軒窗裏探出半個頭來,還沒等他開口問話,眼角餘光便瞥見左前方快速閃過來的樹幹,嚇得他立馬將頭給縮了回去。
戚穆遙急忙掀開門簾,才看到拉車的馬不見了。
前方又是下坡路,路況不明,再不出去的話不摔死也得摔殘。
他扶著車廂朝前挪著,可剛一起身,就被摔得跪了下去,還沒等他忍痛朝前,車軲轆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穩在了原地,而跪在車廂裏的戚穆遙直接被甩出了車廂。
他在草地上滾了一圈後,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動不能動。
有那麼一瞬間,戚穆遙覺得自己的魂魄已經從身體裏飛了出去。
“完了完了完了,這下可如何是好”穆平總算是追了上來,跪在戚穆遙的身邊不知從何下手。
“九爺,你可別嚇我——”穆平的聲音隨著他的身體一同顫抖起來,醞釀了很久才將食指放在戚穆遙的鼻尖探了一下,“啊——”
“你嚎個鬼啊!”戚穆遙抓著穆平的手虛弱地斥道。
“太好了,九爺你還活著!”穆平鬆了口氣,順便也將眼角掛著的淚花給憋了回去。
“愣著幹什麼,快扶我起來。”戚穆遙依然維持著原來的姿勢。
穆平這才一手拉著戚穆遙的胳膊,一手托著他的後背將他給扶坐起來。
“九爺,哪裏痛啊?”穆平看他五官都擰在了一起,生怕把他哪裏給摔殘了。
戚穆遙瞪了他一眼,“你應該問我哪裏不痛。”說完,扭了扭脖子,反手轉了轉肩,又將雙腿彎曲著,見四肢都還能動,這才放了心。
“都怪九爺你,放著好好的官道不走,非要來這條小路,這下好了,車沒了馬跑了,看這荒山野嶺的,說不定還有狼”穆平環顧四周,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他隱約聽到叢林裏有沙沙聲傳來。
戚穆遙沒理會穆平的抱怨,雙手撐地忍痛起身後開始打量著周圍。
密林環繞,好在林中有一條路貫穿其間,有路的地方就有人家,隻要順著這條路走,一定能夠出去的。
戚穆遙抬起胳膊,穆平便連忙上前扶著他,心裏雖然有些害怕,但眼下也隻能硬著頭皮朝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