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棉褥如同雲朵,將人重重裹住,有暖烘烘的熱意撲麵而來,愜意非常。
江葵拽住被子,朦然地哼唧幾聲,緩慢坐起身。似乎是想起什麼,她心頭一驚,忙整理好衣著,翻身下榻。
昨日似乎又被雲真拉去喝酒,竟忘了手頭上的工作。這一覺睡到正午方起,塵世恐怕早已滄海桑田,名錄上最後的那對有情人,此時難保不會半截入土,鰥寡孤獨。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雖然這二位已鶴顏雪鬢,那也有名錄清晰記載的,夕陽情也是情!
她這般想著,方邁下一條腿,腰間卻不知不覺地被人摟住。
“白姐姐,別走……好不好?”聲音還帶著些困倦,卻平白多了些勾人的意味,是江葵熟悉的音色。
阮漓貼近她頸側,委屈巴巴小聲道:“真壞。”
一條絨絨尾巴纏上她手臂,頗有些意味不明地蹭來蹭去,激起一陣酥麻。
江葵維持正人君子形象,“做什麼?放開。”
可心中卻足以掀起滔天巨浪。她竟未發覺榻上還有人!還有……為、為什麼小狐狸的語氣,像是受了欺負的小媳婦樣子?難道昨日被酒灌了腦子,竟強迫她做了醬醬釀釀的事?
她可真不是個東西!
江葵心中懺悔,對自己唾棄非常。
阮漓卻不正麵答她,隻用腦袋輕蹭她的脖頸,一對紅棕色尖耳簌簌抖動,像隻無保留敞開自己肚皮的小獸,乖順又溫馴。
她牽起江葵的手,摩挲著腕上紅繩,“讓我猜猜,白姐姐在想什麼。”
“是……萬姑娘與齊公子的事?”阮漓唔了一聲,隨手拾起一柄銅鏡,對準屋中央的那團雲霧。霎時,鏡中投射出清晰倒影,人間喧嘩熱鬧景象躍於其上,“家庭和睦,無需擔憂。”
鏡中,一間煊赫宅邸熠熠生輝,上書齊府二字。厚重大門徐徐開啟,從中步出幾人,有老有幼,謙卑不論。
人群簇擁之中,木質輪椅上端坐一位老婦人,眼中笑意盈盈。身旁兒女爭搶著要去推,卻被精神矍鑠的老者揮手散開,自己倒是湊上前,步履穩健地把持木椅,熟稔非常。
笑語逐漸遠去。江葵望見,一棵殷紅楓樹下,萬姑娘與齊公子攜手望向遠方,觀落日餘暉遍灑天際,將他們的麵頰塗抹得生動溫軟。時光流轉,這對有情人仿佛又回到少年時,欲說還羞,語笑晏晏,道不完綿綿情思。
萬姑娘眼神逐漸變得悠遠,她緩緩闔上眼,似是經不住遠行疲累。縱然知曉這一閉眼就是永遠,她卻甘之如飴,握緊先生的手。
真想……下一世也與你相遇。你也是這樣想的罷?
桌案上,金光乍現。紅皮名錄無風自動,嘩啦翻頁,在頁尾處,一行清秀小字緩慢浮現。
是兩個陌生的名字,與齊或是萬扯不上半點關係,但旁觀的兩人知道,那也是他們,是他們下一世的姻緣。
江葵並未覺察到自己的工作量無意間又增加了這件事,隻垂頭打量雙手。
除了會寫甜文外,她還挺會做媒婆的嘛!驕傲!
……雖然這對好像並不是她扯在一起的。
身後的人見她無動於衷,倒是有點不情不願,悶悶道:“白姐姐可安心了?”
她負氣地在江葵頸後咬了一小口,聽見輕輕的抽氣聲,滿足彎起嘴角,“可是姐姐還沒對小漓有個交代呢。”
江葵本能地瑟縮一下,卻被阮漓穩穩攬在懷裏,動彈不得。
她聽見耳邊傳來魔鬼低語:“白姐姐……我還想讓你親親我。”
江葵:!?
果然昨晚是做了醬醬釀釀事情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