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攥得又是一疼,阿橙微微皺眉,回頭想瞪視嚴帝,視線所對,卻是嚴帝高高隆起的喉結,猛地聳動,阿橙心裏無端發顫,忙又轉回頭。
“愛卿……”嚴帝的聲音沒了往日的冷厲,似有些艱澀難言,卻讓阿橙愈發覺出了壓迫之感。
“若是犯困,去乾明宮歇一歇……”
“我不困!”阿橙從墩凳上站起,手卻仍被嚴帝攥在手心,解脫不得,“臣精神得很!”
殿中又是一片安靜,隻剩下嚴帝的呼吸之聲。阿橙卻完全不敢回頭看他。心中猛地憶起一個畫麵,羞臊到幾乎要哭出來,小腿都有些發麻打顫。
“那愛卿陪孤在宮中散散步吧。”嚴帝輕輕歎了口氣,站了起來,說著話就往外走,卻仍握著阿橙的手。
阿橙死命拽住嚴帝,小聲提醒:“陛下,你我……君臣之別,請陛下放開……這樣被人瞧見,與陛下聲名不太好。”
嚴帝雖停了步子,手卻更緊了一下,也壓低聲音,道:“自古昏君配佞臣,這般被人看到,對愛卿聲名確實不太好。若想讓孤放手,也不是不可以,我記得愛卿很是會祈求人的……不若你想辦法求求我?”
眼看幾步就要出了門,阿橙隻得小聲祈求:“求陛下放開我!”
見嚴帝毫無反應,隻得真的放柔了語氣:“陛下,求求你放開我!”
嚴帝瞧著她,卻是想到幾年前的那個小丫頭。
“小和尚哥哥,你再帶阿橙飛上樹!”
“哥哥,你再帶阿橙跳下樹……不然阿橙就自己跳了!阿橙要是跳了樹,會摔得好疼,還會摔斷腿,好可憐的,小和尚哥哥怎麼忍心呢?”
偶爾抱著她,一躍上樹,又一躍下樹,便被她纏上,要不停跳上跳下,來來回回也不厭煩。嚴帝可厭煩的很,跳了大半個時辰,就算不厭煩,也累死了。
再跳下樹時,嚴帝就四麵朝天仰躺在草地上,闔目閉氣裝死,想要嚇唬小丫頭。
小丫頭卻全然沒注意到,看著小和尚張開的胳膊,就枕了上去,也闔了目,漸漸呼吸清淺,竟睡著了過去。嚴帝怕她著涼,又不忍心叫醒她,隻得坐起來,把她抱在懷裏,尋了個有太陽的溫暖地方,讓她在懷裏安睡。
嚴帝和小丫頭最初見麵時,每回都不太愉快,小丫頭任性的很,嚴帝也不是會退讓的性子,隻是小丫頭也是唯一一個,沒因為他臉上的醜陋胎記而嚇哭和逃遠的人。
嚴帝問她:“你見了我不害怕嗎?”
小丫頭說:“這有什麼可怕的?還不如張飛的臉好看呢!”
嚴帝對這話有些迷惑,想了想,才知道她說的是戲台子上張飛的臉譜。忍不住失笑。
後來,小丫頭還給他在臉上畫過張飛的臉譜,畫完說:“張飛也好看!小和尚哥哥也好看!”
嚴帝又哈哈笑,小丫頭還要教他:“張飛不是這樣笑的,要……吼哈哈哈哈哈……”
小丫頭聲音稚嫩,還有些奶裏奶氣,卻偏偏學戲裏花臉的咆笑,還非要嚴帝跟著學。
“陛下!”長大了的小丫頭拖長了聲音叫道,把嚴帝從回憶裏拉了回來。
“陛下都笑了,還不放開我嗎?”
大丫頭滿臉哀怨,嘴巴微撅,顯然是已經失去了耐性。嚴帝閃了閃眸,暗暗打量她的身材,想著若是如今抱著她,一躍上樹,一躍下樹,自己可以支撐多久……會不會因為她還沒夠,落了她的埋怨。
他失神的片刻,被阿橙抓住了機會,把手從他掌中抽脫出來,迅速後退兩三步,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就似當年搶在他前麵摘了一棵野草上的紅果。
嚴帝不想讓她看到臉上的笑,冷哼一聲假裝不悅,轉身朝外走。
嚴帝帶著阿橙倒是繞了很多地方,路過宮殿和建築,就解釋給她都是什麼用的,誰人住的。
“這是……”嚴帝突然住了嘴,阿橙仰頭看,宮門上寫著“玉瓊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