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雪人帶著小鳥鴉青一路往雪山森林深處走, 雪山深處其實就是雪山山後蔓延的地方,那地方全是林子,沒有任何人煙。
很久以前, 雪山森林的深處也被當做殉葬場地,無名之輩的屍體, 人們會找個草席隨便一卷, 然後運到山上埋葬。
荒無人煙的森林深處十分寂靜,和現代文明相關的事物都在這片林子中消失殆盡,像是步入一片冰冷和死亡之地。
而且不知為何,森林裏有霧,越是往深處走, 霧氣就越濃厚, 朦朧的白霧, 在冰天雪地的環境下更加阻擋視野, 氣味痕跡都被霧氣遮蔽, 這股厚實的霧氣甚至令淩衣幾乎跟丟了雪人的痕跡。
而本來飛在半空中、在樹枝間跳躍的秋禮英也不得不落下地來……飛在樹上他什麼也看不見, 要是飛出森林在森林上空觀看, 又會被濃密的樹冠和積雪阻礙。
因此秋禮英隻能下來與淩衣同行,他們在死寂的環境下不敢開口說話交流,隻能靠眼神示意。
淩衣無法跟蹤得太近, 雪人十分敏銳,除開嗅覺,它的聽覺也很不錯, 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它的警覺。
而且進入這片“迷霧森林”後,雪人似乎變聰明起來,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掩蓋自己的足跡。
它會專門挑地麵上有落葉覆蓋的地方走,於是它留下的痕跡變得斷斷續續, 再加上森林霧氣,追蹤它變成一件異常困難的事。
好在還有鴉青,淩衣能靠鴉青一路上偶爾嘎嘎叫的聲音來跟蹤雪人。
小鳥這回起到了重要作用,他的叫聲在空寂的森林裏如此明顯,而且雪人也不會阻止小鳥叫喚,它知道那是小動物們的天性。
最終,雪人帶著鳥抵達了森林深處一座墓穴前。
墓穴,是的,森林深處居然有一座墓穴!
說是墓穴,其實就是位於開闊地麵上的一個坑洞,坑洞下麵黑漆漆的,有人為用石頭和土塊堆砌出來的簡陋階梯,幽幽不知深處。
由於這個坑洞旁邊,還有一塊不知道誰用不規則大石頭立起來的石碑,石頭上刻著一個“x”的符號,所以有可能是人為挖出來的,因而把它稱作是墓穴。
地上的坑洞很大,足夠雪人這麼大一隻鑽進去,似乎是太顯眼了,所以雪人十分聰明地用幹枯的樹葉樹枝藤條編了一張樹葉網,把網子蓋在洞口上麵,就可以將墓穴入口隱蔽。
但這種隱蔽方式隻能騙騙動物,卻騙不過淩衣眼睛,跟著鴉青叫聲和雪人若隱若現的足跡來到墓穴前,淩衣很快發現端倪,他掀開樹葉網,墓穴入口頓時映入眼簾。
淩衣抬起頭和跟在身邊的秋禮英對視一眼,倆人沒有對話,都心知肚明該做什麼。
淩衣從係統背包裏摸出一個小手電遞給秋禮英,自己也拿了一個,然後他聽到墓穴裏麵又隱約傳來了嘎嘎叫聲,這是鴉青又在給他報點了。
淩衣打開小手電,第一個跳進墓穴入口,他腳踩在簡陋的階梯上,不緊不慢地往下走,而在他身後,秋禮英也利落地跳下來,跟在淩衣身後。
墓穴入口一開始是狹窄的樓梯通道,左右兩邊都是布滿泥土、石頭和樹根草根的牆壁。
而樓梯一路往下延伸,深不見底。
牆壁上偶爾會鑲嵌著一個發光的螢石,散發著藍色或綠色的微光,這就是地穴裏唯一的光照來源了,且每隔十米就會出現一個這麼一個螢石,似乎是有人特意嵌上去照明的。
大約五分鍾左右,這條長長的狹窄階梯終於走到了底,空間一下變得寬闊起來。
淩衣等人似乎來到了一個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開闊處,這裏大約有一個籃球場的空間那麼大,頭頂有很多懸掛的倒錐形石筍,石筍上也鑲嵌著很多發光的螢石,襯得這裏的環境莫名的幽暗又美麗。
淩衣的左手邊有一條地下溪流,低矮的石牆上有一個泉眼,泉眼裏嘩啦啦湧出大量泉水,在地上形成了一汪潭水,但這譚水並不深,頂多到人的小腿肚子,水流順著地上的縫隙流入更深的地底。
“奇怪。”秋禮英小聲說,“除了我們來時的階梯,這裏沒有通往其他地方的通道。”
是的,這個有溪水的地下開闊處,除了他們來時的階梯外,其他四麵八方都是石頭牆壁,明明他們是跟著雪人的蹤跡下來的,但此刻,雪人和鴉青不見蹤影,連鴉青的小鳥叫喚都聽不到了。
淩衣也試著在通訊器頻道裏小聲呼喚鴉青,但小鳥半點回應都無,看來他們又被迫分開了。
淩衣隨後忍不住舉著手電筒在這個溶洞空間裏逛了一圈,敲打著周圍的牆壁,的確沒有障眼法,這裏的牆壁都是實心的。
“應該有什麼機關,雪人這麼大一隻不可能憑空消失。”淩衣說,“我們找找看吧?”
兩人很快在這個地下空間裏四處摸索,試圖找出一些線索,淩衣甚至蹲在地上觀察地麵,雪人一定進入過這個溶洞空間,所以淩衣想觀察雪人的足跡是在哪裏消失的?
雪人的足跡帶著泥土、雪花還有一些枯葉纖維,淩衣注意到這些痕跡在水潭邊消失了。
但是這個水潭真的很淺,淩衣用手電筒的光芒一照就能看到水底,清澈的泉水沒有雜質,也看不出有哪裏玄妙。
倒是看得出雪人一定踩過這個水潭,因為水潭底部有一些淤泥枝葉的堆積。
“不行,我一無所獲。”秋禮英又逛了一圈,還是沒發現什麼特別的,他抬起頭目光追隨者頭頂的那些倒錐形石筍,試圖看看那些地方是否存在某種玄機。
“秋禮英。”淩衣叫了一聲同伴的名字。
“什麼?”秋禮英回應。
“幫我把那個泉眼堵住怎麼樣?”淩衣指著溶洞的一麵牆壁,牆壁的低矮處有一個小小的、大約嬰兒拳頭大小的泉眼,溪水正是從這個泉眼裏湧出的。
“沒問題。”秋禮英從地上撿起一枚隨處可見且大小合適的石頭,用自己的意念操控控製著石頭飛過去,嚴嚴實實把泉眼堵上了。
被堵住的泉眼……水流頓時稀疏了不少,但石頭堵住的泉眼沒辦法嚴絲合縫完全封死,但還是有些許水滴順著縫隙不住地往外湧,但這已經足夠了。
沒了泉眼持續性出水,蓄積而成的水潭裏的水也順著地麵上的縫隙迅速流走,沒一會兒……水潭就幹了,隻剩下一個小拇指指節都不到的沉澱水。
具體機關原理淩衣也搞不太明白,他隻知道當水潭裏的水流光了以後,旁邊一麵牆壁突然發出輕微的顫動聲……那麵牆居然是個隱藏的旋轉門,它自動來了個九十度旋轉,顯現出它背後的通道來。
“像是某種巧妙的壓力機關。”秋禮英說,“泉眼流水並蓄積了一個水潭,水潭的重量對機關造成壓力使得這扇石門緊緊關閉,但當我們堵上泉眼並任由水潭裏的水漏光後,沒了壓力,門就自己打開了。”
“真是精妙的機關。”淩衣若有所思,“到底是誰?會在這裏做這樣一個神奇的機關呢?”
秋禮英卻道:“不像是現代人會做的東西,僅利用自然界常有的事物——用一汪潭水就完成了這個精巧的機關,鬼斧神工般的構造,倒像是我以前曾經曆過的某些墓穴副本,所以這個地方的確有可能是個墓穴。”
“好吧。”淩衣舉著手電筒第一個往那扇開啟石門後的通道裏麵走,一邊走一邊說:“這座被詛咒的雪山上不止有個藏在鏡子世界裏的鏡子妖怪,還有個被設置了精妙機關的墓穴。”
“既然是墓穴,那肯定有墓主,你覺得是誰被埋葬於此呢?”
秋禮英跟在淩衣身後,也不管淩衣看不看得見,他搖搖頭道:“不知道,淩衣你難道也沒有頭緒嗎?”
淩衣歎了口氣說:“其實我有頭緒,但如果我的猜想是真的話,那這真是個令人悲哀的故事。”
“悲哀的故事?”秋禮英疑惑不解。
淩衣跟秋禮英簡單複述了一遍之前從魏豪標記的《民間故事異聞錄》一書中看到的四個故事,並重點描述了那個結了冥婚被迫陪葬的女孩。
“這個故事極有可能是鏡妖的起源,女孩下葬時手裏拿著的銅鏡就是陰陽鑒本體。”
淩衣又說:“這座沒有名字的墓穴,就是一個世紀前的何家,為自家子嗣和這個陪葬女孩所結冥婚、所蓋的合葬墓。”
秋禮英立刻懂了,他諷刺道:“嗬,老套的封建迷信故事。”
淩衣忍不住笑:“確實如此。”
“不過你別忘了,我們是追著雪人的蹤跡才來到這座墓穴的。”淩衣繼續道,“看來,雪人這些年裏,除了在山上遊蕩並且搜刮旅客財物以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墓穴……墓穴就是它的老巢。”
“那你先前說的、在背後指使雪人行動的幕後人。”秋禮英接著道,“難道就是故事裏的陪葬女孩?這幾個世紀過去,她不可能還活著呀……”
“誰知道呢?”淩衣道,“我們追蹤的這個雪人,不也早在五年前就應該死了嗎?”
淩衣和秋禮英說話間繼續前進,他們進入水潭機關門後的幽暗通道,這是一條狹長黑暗的通道,沒有其他岔路,一路往前,就能走到另外一個充斥著機關的房間。
在房間門口打著手電筒一眼望去,這裏麵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屋子,空間還蠻大,其牆壁由凹凸不平的石磚鑄成,密不透風的牆壁上掛著很多油燈燈盞,但這些油燈均已經熄滅了。
由於沒別的路,所以淩衣他們隻能走進這個向他們敞開門的房間,他們一進門,房間石門就轟隆一聲在他們背後自主關閉了。
關閉就關閉吧,其實淩衣也預料到他們進入後肯定會被關起來,看來這裏又是一個暗藏玄機的機關房。
淩衣和秋禮英開始分別搜索這個奇怪房間,他們首先注意到的是房間裏擺著的七口石棺。
用石頭雕刻製作的巨大棺材,長三米寬一米,嚴絲合縫壓著重達千斤的棺材蓋。
以及,每口石棺的底下都有一個和棺材同等大小的石台基底,基底把石棺托起來,把棺材抬到了差不多一米四的高度。
這七口棺材呈六芒星一樣的形式擺放在屋子裏,其中一口棺材擺在中間,其他六口則占據了六個角。
“地上有陣法。”秋禮英蹲下身,用手電筒照著地麵。
淩衣也跟著他的光束看過去,果然看見這房間地麵上有個複雜六芒星法陣,是由在石頭地麵上挖掘出來的圓形溝渠形成的,溝渠正好為七口石棺圈出七個圓圈,每個石棺正正好擺在對應的圈圈裏。
這七個圓圈分別被一條筆直的溝渠彼此相連,溝渠底部有幹涸的黑色沉澱。
“好像是個鮮血淋漓的法陣……地上這些溝渠絕對被灌過血。”淩衣伸手摸了一下地麵上這些溝渠,以及溝渠裏麵的黑色不明沉澱物。
秋禮英思考了一陣,說:“這……貌似是鎮魂棺啊。”
淩衣轉頭看他:“鎮魂棺?”
“先前我說過,我以前經曆過某個地下墓穴副本,在那個副本裏,我了解到一些玄學知識。”
秋禮英站起身來繼續道,“那些愚昧的古人害怕葬在墓穴裏的屍體會變成僵屍複活,便想方設法在墓穴裏擺陣法,我們麵前這個……應該也是其中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