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黃沙可不管白晝黑夜,將天邊快被雲蓋了個滿的月亮,攏得更加灰蒙。
江普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哪怕內力緩緩活絡他的筋脈,依舊是覺得寒氣入體。
“您說這兒就是大哥常來打獵的地方?”寇歡一點兒沒虧著自己,出門前還順手扯了層褥子,如今整個人裹在被子裏,比那條蟲子還像蟲子。
婦人點頭,“之前陪他打過幾次,就是這一片。”
“知道了。”寇歡應是,隨手將那肉蟲一拋,肉蟲隱於沙中,就此不見。
她搖手將江普招呼過去,搭著他的肩膀。
江普被她使喚慣了,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覺得手心一痛,寇歡袖中的匕首露出一點尖尖,將他的手劃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我們這就出發罷。”她衝江普眨眨眼,“勞煩江叔馱著我,我指哪您就帶著我去哪。”
那雙纖細的手暗暗扣著江普,江普隻覺得被一股怪力撕扯,身子不由被她帶著跑了起來,偏偏二人被那厚褥子一擋,還真像是自己帶著她飛一般。
分明是她挾著自己,哪需要他帶!
婦人見狀,也忙施展輕功跟上。
三人的身影在沙地上飛速穿梭,猶如獵豹般迅猛,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沙塵糊了江普一臉,他被割傷的那隻手被寇歡翻向外側,血珠順著指尖滴落,灑在沙土上。
那婦人或許找人心切,並未注意這一點點小把戲。
“你要如何找人?”江普低低道。
以自己對這女人的了解,她現在並未施展全力,隻是在附近“慢悠悠”地兜圈子罷了。
這是想幹什麼?
“誰跟你說我要找人了?”寇歡也低低回應。
江普一噎,隻怕現在深呼吸會吸一大口沙塵,他真是快要背過氣去!
“你前不久剛說的!”他咬牙切齒。
寇歡咂嘴,“哦,對對,我想起來了,江叔你記性真好,看來寶刀未老啊!”
這詞不是這麼用的!
江普暗恨,也知曉她現在是懶得解釋了,索性閉了嘴,也不在乎這一時半會了,她想做什麼,等會不就能知道了?
“就快了吧應該?”寇歡小小聲道。
“什麼?”江普不解。
“還沒有找到?你莫不是在框我?!”冷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婦人幾乎已經停下了腳步,看來也已經發現幾人在這片地方兜圈子了。
被人當猴耍的感覺並不好,更別提是這麼嚴肅的事情,她本就不相信這二人,現下幾乎按耐不住暴怒,要衝兩人殺來。
婦人倏地暴起,沙土不好受力,卻依舊被她踏出一個深坑。手刀直直刺來,隱隱還能聽到爆裂的聲音,不過眨眼便到了二人眼前。
這一刀又凶又重,可不像江普飲人血肉這種捷徑,飛撲而來的陰影籠罩著二人,內力從體內爆出,如同五指山將二人狠狠壓製。
林蘭村的每個人都不是吃素的。
江普瞳孔微縮,身體控製不住僵直,想跑,卻發現因為過於恐懼,根本無法動彈。
要、要死!
手刀離眉心隻剩寸把時,江普隻覺得眼前一花,身側一股重力襲來,直接將他撞飛出去。
“嬸子這般著急,倒叫人好生惶恐。”
頗為輕快的聲音入耳,是寇歡一腳把他踹得老遠。
“咱這次出來不是尋大哥的麼?”她護著肚子躲開,“您還不得省著點力氣,拿來討我們麻煩作甚呀?”
顯然婦人沒江普這麼好說話,她打定主意要這二人好看,還沒等那一掌落空,另一手已經備好,又是一掌接過劈來。
那一掌速度奇快,二人這飄飄散散的模樣,顯得倒像是小兒家家似的。
寇歡難得變了臉色,身體驀然僵直,幾乎是機械地後仰,就像出於什麼本能一般。手刀擦著她的鼻尖過去,在光潔的皮膚上留下一點朱紅。
“誒!”寇歡捂著鼻子,有些氣急敗壞地跳腳。
“不許打臉!”她叫道。
婦人冷笑,還未使出下一式殺招,一股濃稠的血腥味就竄進了三人鼻中。
三人身型一頓,幾乎在同一時間抬頭望向腥味的源頭。
百米外,站著一個模模糊糊的“人”。
說不清那是個什麼東西,它雙手下垂直立,骨瘦如柴,卻高大得詭異。一層幾乎腐爛的人皮貼在它的手臂上,原本該是頭顱得地方空蕩蕩的,反倒是胸腔正中央鑲嵌著一個浮腫的腦袋,還在咕嚕咕嚕冒著黑血,幾乎看不出麵容。
狂風卷起那半張人皮,暴露出下麵藏著的另一具讓人眼熟的屍體。
婦人倏地變了臉色,失聲尖叫。
“當家的!”
寇歡覺得手腕一緊,就見江普麵色蒼白地盯著那頭怪物。
“不可能。”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