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一輪圓月高掛,向人間灑下清幽幽的光輝。
月光下屋簷彎彎,一片寂靜,萬物似是都在沉睡。
西平府惠和城平山縣南大街一戶人家裏,卻是門前屋後昏黃的燈籠高高掛起,照亮一片。
後廚火舌吞吐,丫鬟端著熱水匆匆而過,急步走進廂房。
廂房外,門窗邊有一個中年男子在著急的踱步,嘴裏念叨著“母子平安!”“母子平安!”“求求一定要母子平安!”念叨了一會,男子又停下來,快步走向窗邊,墊著腳尖雙手巴拉著窗欞貼著窗縫往裏看,卻被緊密閉合的窗紙阻擋了全部的視線,男子不死心又轉過頭去,側耳細聽廂房裏的聲音。
而廂房裏,床上產婦四肢纖細,肚皮高高聳起,慘白一張臉,銀牙緊咬,大汗淋漓,頭發濕成一絡絡,嘴裏發出一陣細若無聲的哭泣,間或又是斷斷續續淒厲的無力的呻吟。
“夫人,你要用力啊!”穩婆急出滿頭大汗,“羊水已經破了一天了,再生不出來大人小孩都有危險。”
“夫人,夫人,先喝口參湯。”快步進來一個中年嬤嬤,腳步很急,手卻穩穩端著一碗黃色參湯。中年嬤嬤單手扶起床上的產婦,“喝下去!全喝下去你就有力了。想想媚姐兒,還有肚子裏的小少爺。夫人,你得撐下去。”
嬤嬤舉著參湯往產婦嘴裏送。
產婦似是被激勵,眼裏發出一陣凶狠的光,張嘴,仰頭,大口大口喝光了參湯。
穩婆見狀,忙說,“對,夫人,來,跟著我用力,呼~~吸~,呼~~吸~”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生了,生了,”穩婆的聲音先是透著喜悅,又漸漸低下去,“是個姑娘。”
“抱過來我看看。”床上產婦慘白著一張臉,有氣無力地說到。
嬤嬤接過穩婆手裏的繈褓,移到產婦麵前,“夫人,你看,是小小姐。”
產婦抬起手,輕輕摸了一摸嬰兒的額頭,再用指尖描一描那淡若無眉的眉骨。
窗外男子似乎聽到一聲生了,但緊接著又毫無聲音,不由得著急的呼喊,“元娘,元娘,你還好嗎?”
產婦努力想提起力氣回答,隻是她的聲音實在細不可聞。生完孩子,似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此刻她無奈癱軟躺在床上。
嬤嬤見狀,替產婦回答到,“少爺,夫人平安生了二小姐。”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窗外男子鬆了一口氣,笑咧了嘴,轉頭向堂屋裏坐著的老爺老夫人喊道,“爹,娘,我又多了一個女兒。”
堂屋裏的兩位老人嘴角掀起一抹強笑,眼中卻隱約見失望,眼見男子又扒拉著窗欞往裏偷看,雙方無奈對視偷偷的歎一口氣。老爺轉頭瞄一瞄手邊的小弓箭,手卻拿起右邊的紅手絹,指揮仆人掛到大門右邊。這是告訴路過的人,這家有新生兒出生,紅手絹代表是女兒。
而老夫人則走向廚房,裝上一大碗早已準備好的紅糖雞蛋,準備送入廂房給產婦。
廂房裏,嬤嬤把嬰兒遞給穩婆,轉頭輕輕對產婦說,“夫人,你先睡一睡。”
隻是床上產婦不知何時已經閉上眼,床單上暗紅色的血液蔓延開來,血腥而刺眼。
“夫人?夫人?小姐!”嬤嬤先是輕輕呼喚,驀地發出一聲淒厲的大喊,“來人啊,快請大夫,小姐大出血暈過去了。”急得連未出嫁時的稱呼都出來了。
“大、、、大出血”窗外的男子似是不認識這幾個字喃喃重複道,隨後反應過來抬腳往屋裏衝,卻一個左腳絆倒右腳摔了個正著。他也不顧出血的手掌,一個跳躍起來繼續往前衝,衝進廂房卻被嬤嬤擋出去,嬤嬤急得顧不得禮數,“少爺,少爺,你進來有什麼用呀。去請大夫!快去!”最後一聲已帶上破音。
“對,對,大夫,大夫。”男子重複到,轉頭又往外衝。門外卻是漆黑一片,男子也不顧,閃身沒入黑暗中。
捧著紅糖雞蛋的老夫人,聽到大出血,抖了一抖,抓不住碗掉地上碎了,雞蛋糖水灑了一地。顧不得收拾,老夫人急急忙忙邊產房趕邊問,“怎麼了?現在夫人情況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