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榆城的夏季格外炎熱,濕潤的水汽配合著終日的高溫,燙得地麵都在晃動。即便是到了晚上,熱氣也仍貼於地表,晃得人頭疼眼花。
楓林路是榆城著名的“酒吧一條街”,這條路上,酒吧四散分布,站在街頭一眼望過去,滿是霓虹燈盞,顏色不一,曖昧地閃爍著。
“知我”卻是這條街上的一股清流。
——“知我”是楓林路上的一家清吧,與周圍播放著勁爆的dj舞曲、舞池裏滿是扭動著身軀的男男女女的酒吧相反,它內裏的音樂是輕柔緩和的鋼琴曲,沒有舞池,沒有dj。偶爾有的也是駐唱的樂隊。店裏頭裝著暖黃的燈,牆壁上掛著抽象派的壁畫,桌椅一排一排整齊的列著。
怎麼看都像紛雜世界的一處世外桃源。
江晚餘踏進店內,昏黃的燈光光線微弱,給店內的氛圍增添了一分神秘感。
店的最裏頭有一支樂隊正在唱歌,燈光打在主唱身上,他抱著吉他唱著古老的情歌,清亮的嗓音透過他麵前的話筒鑽進了江晚餘的耳朵,如一汪清泉撫去他周身燥熱的氣息。
他環視了一周,看不出哪個才是付鄴,於是掏出手機給他發了微信:【在哪?】
消息沒發出去幾秒,付鄴的語音通話申請就撥了過來。
江晚餘接起,付鄴讓他看他的左前方。
左前方的付鄴正朝著他用力地揮手,那力度,生怕江晚餘眼瞎看不見他似的。
江晚餘掛斷語音,側身穿過身前的人群,費了好大的勁才走到付鄴所在的位置。
付鄴起身,想同他擁抱一下,被江晚餘無情地推開,“滾蛋。”
付鄴委屈地撇撇嘴:“不是吧,我們這麼多年沒見,你就這麼對我。”
江晚餘沒理會他,自顧自地問:“今天人怎麼這麼多?”
付鄴將早已點好的酒推至江晚餘麵前,“知我現在可是個網紅清吧了,不管是工作日還是休息日,都人滿為患,而且必須提前預約,不然都沒有位置。”
江晚餘麵前的酒液因剛剛推動而微微晃動,他伸手握住酒杯,想靠手臂握拳的力量將其穩住。很顯然,他失敗了。他端起酒杯,一口下喉,驚喜地看著付鄴說:“梨花雪?”
付鄴點點頭,表情略帶自豪:“是不是覺得和從前喝的不太一樣了?”
他指了指吧台那邊的調酒師,對江晚餘說道:“那個調酒師兩年前來的,他來了之後改了梨花雪的底酒,讓酒更貼近它的名字。入口有梨花的清香,餘味帶著雪的清冽,就是因為這杯酒,知我的生意才會像現在這樣好。”
江晚餘望著那個調酒師有若所思地點點頭。
酒味已然散去,殘餘在口腔中雪的氣息卻將他剛從外麵帶來的悶熱暑氣一一退散,從頭到腳都好似泡在冰冷的泉水中,給這個炎熱的盛夏留有一處避暑聖地。
“誒,你不打算在國外發展嗎?”付鄴問道。
江晚餘左手手肘貼於桌麵,手掌撐著臉頰,右手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杯壁,說:“我要結婚了。”
“什麼?你要結婚了?”付鄴放下手機,反問江晚餘。
他說這話時聲音特別大,在這柔和的背景音樂裏顯得格外突兀。眾多看客放下酒杯,望著他倆,想看看究竟上演的是一出什麼樣的好戲。
江晚餘看了眼周圍人,將頭稍微低下,右手離開酒杯,掩住另半邊臉,作出遮擋之勢。
咬牙切齒地對付鄴說:“你他媽,聲音能不能再大點?”
付鄴這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清吧,不是在酒吧。
他朝周圍人微微點頭,說著不好意思。
他俯下身,降低聲音,問:“不是,你不才畢業嗎?之前也沒聽說你有對象啊?怎麼才回來就結婚?結婚對象是誰啊?”付鄴一口氣拋出好幾個問題,也不管江晚餘是該先回答哪個,總之就是問了出來。
江晚餘無奈道:“您能一個問題一個問題慢慢來嗎?”
“不是說好一起當狗嗎?怎麼你要先走了?”付鄴抹著眼角,作出擦淚的姿勢。
“”
江晚餘真想一杯酒倒到這傻逼腦子裏給他洗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