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不合時宜地在此時笑出聲。
伊麗莎白甚至已經泣不成聲,流下了痛苦的眼淚。她此時什麼也不在乎了,隻顧緊緊凝望著達西,渴望著能得到他的一點回應,她好像隱隱明白,這樣注視看一眼少一眼,以後便是無望的了。
她黑眼睛裏所流露出痛苦和愛意並沒有軟化達西,他甚至冷靜地出奇,就像一個旁觀者。沒有人知道這幾天,他是如何痛苦地度過的,他的思索是苦澀的,思索出來的結果也是深深的悲哀,他幾乎想大聲的嘲笑自己,在這樁婚姻裏,他隻得到了短暫的幸福,而這種幸福還是隻有在被蒙上雙眼時才獲得的。
他不願意深究這段婚姻裏到底誰的錯多一些,或許怪他清醒得太快,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現在他隻覺得他從這樁泥沼般的婚姻裏解脫出來了,盡管事情發生的結果深深地傷害到一部分人的關係。可他事實上卻輕鬆多了。
“離婚吧。”他再次建議,說完他就起身走了,這幾天的思考使他的麵容重新帶上了貴族式的鄙薄——他不耐煩再忍受伊麗莎白那叫他不舒服叫他覺得自己可悲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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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滿足人們的好奇心,因此曆史才有了發展。彭伯利對醜聞斬釘截鐵般的磊落態度為人們茶餘飯後增添了一點談資後,不免讓不少居心不良的人有些失望。除了少數刻薄的婦人,他們並不關心離婚後的達西夫人將要如何生活,他們隻知道這件事情的結局其實已經塵埃落定了,離婚是必然的結局——除了要費一點時間和錢財外。
唯一對此感興趣的卻是攝政王,為此,他特意傳喚了那個近日一直處在風尖浪口的年輕人,他當前的愛人費茲赫伯特夫人以及他的摯友馬歇爾爵士陪著他一道接見了達西先生。
攝政王滿意地發現眼前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他喜歡的風度。達西先生的身材高大,肩膀寬闊,穿著和禮儀都很高雅,並且他長相英俊的臉上並沒有像時下穿著時髦的年輕人一樣帶著招蜂引蝶的浮誇表情(攝政王最討厭這種比他自己還要吸引注意力的人),除了精神有些不大好——這完全可以理解,妻子和兄弟的醜聞很大的程度上打擊了年輕人的自尊心。
他心情極好地詢問了他離婚事宜進行到哪一步。
“正在進行婚姻訴訟。”達西簡短的回答道,他沒期望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王宮的實際掌權人。
“噢!真是浪費時間的一步,他們會卡著進程,向你詢問各種各樣的事情,要你交一大筆的訴訟費用……”攝政王對教會法院發了一大堆的牢騷,大部分是抱怨訴訟過程中浪費太多的時間和錢財。
達西默而不語,他大概憑著自己的判斷知道這位攝政王是怎樣的人物——聽著他滔滔不絕的抱怨,就能讓達西消磨了一切諸如“在國王麵前享有坐凳權”的念頭。他想起這幾月為之做出的努力,不由自嘲,再怎樣出色的成績都不如一則驚破眼球的醜聞。
“我是如此深切地感受到你的痛苦,”攝政王突然話題一轉,“一樁無法立即擺脫的婚姻,像一道枷鎖。哦,年輕人,這種痛苦我感同身受——其實你隻要將力用在了正確的方向,年輕人,這樁婚事立即就像受驚的蝴蝶,一下子飛走了。”
達西立即明白了他的未盡之意,想到攝政王著名的財政赤字,他表示願意以名下一家工廠的收益作為攝政王好意幫他的報酬。
於是到此該雙方皆大歡喜。
可偏偏攝政王道,“哦,這對我來說隻是舉手之勞——使人加快國會立法的程序。我是出自我的一片真誠,出自我完全能體會到你所受的痛苦。錢財多破壞我們之間建起的友誼啊!”
達西任由他情感豐富地說出這一番虛假的話來,才接著道,“您使我擺脫了困境,我沒有別的東西能表示我對您的謝意。它們對於您的仁慈,善良還有同情心來說,實在微不足道。”幾個月來,倫敦這個浮華的圈子讓達西學到的知識比他從彭伯利的書房裏所有的哲學書那裏得到的還要多,盡管他一輩子也不會覺得它們有價值,可生活還是使他學會了這種必要虛偽的恭維——你永遠會遇上許多比你更有資本傲慢的人。
攝政王對他上道的表現極為滿意,於是幾天後,達西在驚訝中收到了英王授予的封授狀——他得到了一個世襲的男爵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