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玄亦撇撇嘴:“不曾。”
“你怎得不也修座別院,就修在那邊。”我指了指另一個更高的山頭,“想必那裏更是求佛的好地方。”
他一哂道:“我雖未親手殺過人,但雙手早就沾滿了鮮血,我非仁君,以後隻怕還會殺更多的人。像我這樣的,求什麼佛祖保佑?不被下地獄就老天保佑了。”
不知為什麼,我抓住他的手:“你是人間帝王,誰敢讓你下地獄。”
他見到我主動握過來的手,猶豫了半天還是道:“汝兒,你想要幹什麼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
聰慧如他,怎麼會不察覺到我的異常,隻是一直不曾開口。
我抽出手來,並不接話,看到失望的神色從他的眸子一閃而過,而後他又笑起來:“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親自完成的事,我不該強求。隻是我會一直站在你身後的。”
看他笑起來如春花一般爛漫炫目,我突然覺得自慚形穢,像我這樣滿身汙垢的人不配呆在他的身邊。
我想起了兆太妃:“兆太妃看著慈眉善目,是一直便信佛嗎?”
趙玄亦黑色的眸子暗了一暗道:“那倒不是。我父皇還在的時候,她還是貴妃。那時候並不曾聽說她篤信佛教。隻是…”說著他頓了一頓,似乎有些不願提及道:“最後幾年,父皇一直沉屙病榻,他在的最後一年更是被病痛折磨的痛苦異常,兆太妃為了祈求陛下平安,這才開始常住寺廟祈福,而後便常年信佛了。”
我心中聽聞先皇生前的痛苦,不由伸手去揉眼睛,被風吹的有些痛。
趙玄亦甩了甩頭,被病魔折磨的骨瘦如柴的父親一直深深地刻在他的腦海裏,身為兒子的他卻束手無策。
我不由有些譏諷想道:“先皇在天有靈,會感念兆太妃的一片求佛誠心的。”
“謝謝你。”我又道。趙玄亦奇怪地看過來。
我看著他真誠地道:“謝謝你替我父親和一眾門人平反。”
趙玄亦登基不過三年多,但因先皇早就因病不能理事,其實已執政多年了。
礙於父親的麵子,直到他自己登基之後,才著手平反事宜。因多年準備充足,沒多久,我父親和一眾門人便被還了清白。
隻可惜他們都看不到了。
兆太妃乃是遺孀,本不宜見我們,尤其是趙玄亦。但我們此次在外春遊落水,也顧不得這些講究。
下山之後,兆太妃已備好了吃食,看見我們笑道:“我已著人喚廣陽王速來了。別院中餐食簡陋,陛下和姑娘請先用,莫要嫌棄才是。”
我們哪裏還餓,隻是坐下隨便應付幾口。
廂房裏佛香之味彌漫,聞著有些嗆鼻。
見我被嗆的忍不住咳嗽了幾聲,趙玄亦一揮大袖,決定回宮去。
出了別院門,才發現王忠信一直跪在別院門口。
想必他是因違抗聖意堅決攔著趙玄亦下河救我而惹怒了趙玄亦,被罰跪在此。
他見我們一行人出來,先是磕了個頭,而後在趙玄亦看不到的角落,用陰狠冷酷的眼睛狠狠盯了我。我卻不為所動,隻當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