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浣衣房的時候，我聽到夾道裏似乎有些聲響。
不由好奇地探頭往裏張望了一眼，夾道裏風大的兩隻眼睛快要睜不開。好不容易用手遮著睜開了一條縫，卻隻見到隻白花花的大腿正掛在半空中晃來蕩去，我不由唬了一跳。
再定睛一看，隻見兩個人正擠在夾道的牆邊，一個男子穿著藏青色的衣服，因背對著我，並看不見臉，而他對麵，那被按在牆上，死死閉著眼睛正一臉痛苦的，不正是我尋了半日的素臨嗎？！
冬天雖還未到，但此時已有些寒氣逼人，素臨被剝光了衣服掛在冷風裏，渾身瑟瑟發抖，卻倔強地緊緊抿著嘴唇，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進了宮的奴婢，平日裏被打罰是常有的事，本已沒了多少為人的尊嚴，但不該如此連身體都要奉獻出去！
我不由一股怒氣直衝，下意識要去抓住頭頂的發簪。但在宮中日子久了，我也早學會了看人識物，低頭順眉。那將素臨按著光溜溜吹冷風的男子雖未見過，從穿著上也沒看到任何能代表身份的特殊紋飾，不過看那做工和用料，絕不是個我和素臨能惹得起的主。
即便是再如何怒火中燒，我也不得不按耐住性子，曲膝行了個禮大聲地道：“給這位爺請安。”
說完迅速抬頭看了一眼，發現素臨霍的一下睜開眼睛，看到了我來並沒有欣喜異常，卻滿麵更是如血一般通紅，似乎更是痛苦，我哪裏有勇氣敢對上她的眼睛？遂又趕緊低下頭去。
那背對我的男人似乎轉過身來，低聲地道：“你是誰？”
聲音聽起來清悅動聽，卻夾雜著一點鼻音，這麼好聽的聲音，卻行如此卑鄙無恥之事，真是讓人心中厭惡更甚。
“回這位爺，奴婢是內藏府的思汝。”其實我隻是內藏府廣儲司裏專司給各宮女太監縫補衣裳的小宮女，這是廣儲司裏是最低等的活計，地位和辛者庫差不了多少。
但此刻我隻報出內藏府的大名，隻因這裏畢竟還是皇宮大內，抬出內藏府的名頭希望能得他一點忌憚。
對方果然有點猶豫，半天沒開口，我偷偷抬眼看去，隻見他兩手捂在臉上用力地揉了幾下，從露出來的肌膚看，臉色白嫩嫩的透著紅暈。沒想到這個心狠手辣的男子居然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
這實在是大出我的意外！
怎麼也沒想到一個不過二十來歲的少年人，居然已經有了如此齷蹉的心腸，準備說的話在嘴邊不由卡了一卡。
一旁的素臨穿好了衣裳，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臉埋在雙臂之間，不過從抖動的肩膀看正在悶聲大哭。
她一直是這樣，哭的時候從不讓別人聽見。
我眼睛跟著酸了一酸，不由提高音量，也顧不得低頭了，直視著對方說道：“不知這位爺如何稱呼？素臨姑娘乃讚秀宮的大宮女，平日裏服侍貴人一向得力，不知今日緣何得罪了您。若她有什麼過錯，我自去向貴人稟報，貴人自會處置。”
在宮裏，奴婢之間一切有關風月的字眼是提也不能提的。
那個揉臉的男人終於停止了揉臉，頹然的放下手來，滿麵通紅。
竟是個格外好看的皮相。
若在以前，我定會盯著這樣的皮相欣賞不已，然而今日隻讓我惡心目眩，一眼也不想多看，隻恨不得可以將他碎屍萬段。
他聽了我的話，本來通紅的臉瞬間轉黑，我蹲在地上都感到他蓬勃的憤怒如快要決堤的洪水，就要向我傾倒而來。
素臨蜷縮在一角，不仔細觀察，感覺不到一絲活的氣息，而始作俑者，卻氣勢衝天。
我壓了半天的火終於忍受不住，豁的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抬高手臂便要揮出去。
我的胳膊從凜冽的開端若秋風裏枯黃的樹葉頹然地落了下來，說我懦弱也好，膽小也好，我不能不顧著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