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一點,位於商業街區的酒吧才剛剛迎來一天的高峰期,無論卡座還是吧台都熱鬧非常。
舞池隨處可見纏繞在一起的男男女女,在眼花繚亂的燈光下,翩翩起舞的他們像戴上了詭異的麵具。
賀茗言安靜地坐在吧台的角落裏,和整座喧囂的酒吧顯得格格不入。他的麵前放著好幾個已經空掉的玻璃杯,正從容不迫地喝下剛調好的一杯酒。
他看起來隻有二十出頭的年紀,長相清俊,手指修長,舉杯飲酒的時候喉結微動,畫麵非常賞心悅目。
雖然坐在不起眼的位置,每隔一會兒就有不少眼睛偷偷朝他這邊瞄,無論男女都有。
但他全身都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清冷氣質,令不少想找他搭訕的人都望而卻步。
唯一一個敢朝他搭話的是一個看上去很陽光的男生,他端著杯子朝他示意了一下:
“嘿,哥們,之前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長得很像一位叫賀茗言的電競選手。”
他本來以為對方可能會不理睬他,至多不明所以地看自己一眼,已經做好了碰釘子的準備。沒想到賀茗言忽然抬起眼睛,很認真地盯著他:
“跟我說說,”他輕聲說,“他厲害嗎。”
他雖然語氣平靜,但人已經到了半醉狀態,整張臉連帶著眼角染上了一層紅暈,精致的桃花眼看人時微微眯起,仿佛泛著水光,在昏暗的光下有一種特殊而迷人的性感。
男生幾乎看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略帶結巴地回答:
“職業選手嘛,當然是厲害的。”他聽到賀茗言發出了一聲嗤笑,捉摸不透他的態度,向來在交際方麵如魚得水的他竟緊張得不知道說什麼。
他想了想決定延續這個話題:
“不過他前幾天剛輸了世界賽,賽前大家都指望他帶隊拿個冠軍,沒想到第一場淘汰賽就輸慘了,可惜,”男生嘖嘖感歎道:“但話說回來,競技這種東西嘛,一向就是說不準的。”
“可惜什麼?”賀茗言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沙啞地諷刺了一句,感覺自己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賀茗言是今年lpl出征世界賽隊伍one的中單選手,天賦過人,平時練習也非常勤奮。
他的職業道路有些坎坷。在青訓時,所在俱樂部為了發展聯賽的成績,壓了他挺長一段時間,等他兩年前終於登上lpl時,已經是個二十歲的“大齡新人”了。
但賀茗言和one的適配度很高,他迅速展露頭角,在第一年就和隊友一起拿下了lpl冠軍,可惜的是在世界賽期間,one卻因為一係列陰差陽錯的意外,與世界冠軍失之交臂。
用“美強慘”來形容賀茗言這位職業選手,似乎毫無違和感。
因此,今年的觀眾都期盼著賀茗言能帶領重組的隊伍,完成複仇奪冠的劇本。
沒想到在第一場淘汰賽上,one就意外爆冷輸給了一支外賽區隊伍。
一時之間,one遭受了輿論鋪天蓋地的指責,許多觀眾都毫不避諱對他們的失望。而賀茗言作為one熱度最高的明星選手,也自然而然成為了大家眼中的“第一背鍋人”。
要知道,電子競技成績說話,風評一天一變,如果打的拉胯,“美強慘”這個稱號也不是你能碰瓷的,最多就是個“美慘”。
在輿論麵前,賀茗言從來沒有想過為自己辯解,他對自己的失望遠遠超過這些觀眾。
輸掉比賽的失落不甘、對整支隊伍以及粉絲的內疚,在一刹那都被他清晰地回想起來。他仰頭把杯中最後一口酒喝完,被一股辛辣嗆得幾乎要流淚。
男生沒聽清他說了什麼,看到他臉色忽然的變化,關心道:“你沒事吧?需不需要幫你叫車回家?或者我送你回去?”
他殷勤地看向賀茗言,躍躍欲試地掏出手機,“加個聯係方式?”
賀茗言沒回答,他勉強支起身子拿出手機,頭疼的像要裂開一樣:“不用麻煩了,我叫朋友過來接我。”
男生碰了個軟釘子,訕訕地走開了。
賀茗言勉強用僅剩的最後幾絲神智打開通訊錄,在置頂的幾個名字裏隨便點了一個,按下呼叫鍵。
電話沒一會兒就接通了,對麵沒人說話。
賀茗言“喂”了一句,對麵還是一片沉默,正當他以為對麵已經掛斷了的時候,對方終於說話了。
“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有什麼事嗎?”
他的聲音低沉有磁性,很好聽。賀茗言迷迷糊糊地想著,在聽到這個聲音後,他剛剛悶在胸口的煩躁和焦鬱一下子緩和了不少。
他是誰,都有哪些人被他置頂了來著……賀茗言覺得自己目前的狀態已經不支持他產生這麼多思緒了。他遲鈍地反應過來,開始思考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你在哪?怎麼這麼吵?”對麵見他很久都沒有回應,又問了一句。
賀茗言暈乎乎地穿過人群走到酒吧外麵,抬頭看了看招牌,念出了酒吧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