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玨目光所及,已經將幼弟的神情看在眼裏,心中也能大致猜出其意,主動伸手拍了拍王麟那還不算十分雄健壯實的身板,麵露微笑:“其實刀法之中的春秋兩勁,關鍵不在與刀,而在於人。
“很多人單獨論及刀法架勢,未必會在他人之下,但說到在境界上的成就,卻是遠不如成名之人,緣由何在?那便是因為彼等或是心有雜念,猶疑叢生,或是在對敵之時軟弱之意,故而終其一生,非但不能再進一步,甚至還有可能將自己的生命付諸他人之手。
“所以對敵之時,咱們不論用何種兵器,也不論使動何種招數,都應當做到心無旁騖,絕不能在對敵之時尚存雜念。
“就如我適才提出那個疑問,你便有所遲疑,其實你應當明白,但凡是疆場對敵,雙方勝敗生死往往都在瞬息之間,出招之際,更應該心手如一,這才是正理。
“對方既是身屬敵軍,又是在疆場之間相逢為對手,自然想要取你性命,當此之時,他在平日間為人如何,與你何幹?他是否還有父母妻子,又與你何幹?你隻需要記得,國家之仇大於私意,為國禦敵,不問私德如何,刀中自然便能有肅殺之意。”
此前王麟從未聽自家兄長說起過這些,今日才知疆場對敵之際,原來還有這等說法,心中念頭疾轉之餘,不免覺得這話雖然直白,可是其中道理卻是不錯。
疆場所遇之敵,無論平日為人如何,既然侵略他國,那便應當為這個選擇付出相應的代價,這天下間的任何一人,都不能以自身私德換取對外侵略的資格,所謂戰後反省得失,也不能以將士素日私德和家中情形為由,而應當以戰事的起源和結果為重。
想自己雖也是身具武藝,但素日從來倒也不曾與人為惡,難不成將來身臨疆場之時,隻是因為敵軍將士家中尚有父母妻兒,便不管他實行侵略的事實,甚至將自己這條性命雙手奉上麼?倘若真是如此,那自己卻也太蠢笨了些。
思慮及此,王麟默然點了點頭,轉而向葉玨答道:“多謝兄長解惑,原來刀術中的春秋兩勁,不自外來,而為內生,隻有心無濫仁、意誌堅定者,才能同時擁有。
“還請兄長放心,日後小弟身投軍旅、親臨戰陣之時,定然會以世間公理、國家安危為念,再不多想敵人的私德到底如何,他便是平日心腸再好,隻要敢於犯我疆土、欺我軍民、擾我安寧,小弟便當以這柄長刀取其性命!”
聽著自家幼弟這般答複,又見其眼中確是生出堅定之意,葉玨這才對其點了點頭,心中暗道:我這表弟本事不差,可心腸卻也未免軟了些,即便如舅父從前押鏢運送之時,難道便會因為劫匪尚自衣食短缺,便將一應貨物拱手相送之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