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在距離暨陽城南方千裏之外的淮州,軍民人等都在用他們自己的方式度過年節,暨陽城內的將士們也不能免俗,有些人便提出,要各自趁著節慶好生修整一番。
隻是跟隨劉道和南歸的橫衝都親衛將士目今不在兩陣之間,尚不敢擅違軍令,縱情豪飲,仍舊屯紮在暨陽城一線的焱朝各部兵馬自然更加小心在意,雖在年節,亦不敢有所疏忽。
其中嶽萬裏便向秦王顧霄霆等人提出,暨陽郡不僅是北疆樞紐州郡,更當水陸要衝,現下又是正自與北戎敵軍對峙的前線,在敵軍看來,實如眼中釘、肉中刺一般,宜早做準備。
據他所想,北戎軍中既有援軍,當日在劍胚嶺左近一場鏖戰,雙方又都不曾有太多傷損,敵軍自不會善罷甘休,主動撤兵北去,倒不如趁著節慶之機,派人暗地潛出城去,探聽動靜。
他這想法雖然甚好,但秦王顧霄霆會同軍中諸將校商議之後,卻覺得這等事情不是尋常人能夠輕易做到的,饒是暨陽城中頗有英才,可一時之間,竟也挑不出合適的人選。
須知欲潛近敵軍、探查動靜者,必先要使敵人不心疑,而後方能有所收獲,若是讓對方一見之下便生出疑惑、提防之心,那便是如遊魚飛鳥自投羅網,不但徒勞無功、甚至有傷性命,而且也決然探聽不出敵軍備細。
如今在暨陽城中的眾人,無論文武,單純論及能力,大都屬上乘之選,不過大凡身為天下英才者,品貌風度難免與常人不同,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
譬如霍山侯楊君愛,即便他手中並無鎏金碎影槍,再著意改頭換麵,也掩蓋不住那一身的常人莫能當之的銳氣,若是讓這樣的人去暗地潛到敵軍左近,難免打草驚蛇。
再者,焱軍將士與北戎諸部此前已經交鋒數次,大多數暨陽將校在疆場上建功之餘,形貌也都已經被敵軍所知,若是強行請纓前往,隻怕還不等到得敵軍寨前,就已經被認出。
盤算商討之下,秦王等人最終一致認為,最宜此行的應是陳軒波,蓋因他從未在兩軍陣前與敵交鋒,且精於樂理一身風雅,若是喬裝改扮,想必縱然被敵軍察覺,也不會引起懷疑。
可是聽帶傷趕來議事的白躍淵所說,陳軒波傷勢甚重,雖有張嫣然日夜護持,並以樂音引導內息,但仍是處在昏迷之中,尚未清醒過來,即便秦王等人有心讓他出馬,也是無用。
這件事本是臨時起意,並不在從前既定的籌劃當中,但當顧霄霆目光環顧左右,卻發覺也許這一件事情隻能由陳軒波去辦,若讓旁人前往,實在難以有所成就。
心思轉處,顧霄霆隨即對眾人出言道:“古人說‘事非經過不知難,書到用時方恨少’,以我所見,這後半句不妨改成‘人到用時方恨少’,我暨陽城諸將校中,竟是再無他人可派。
“也罷,適才聽白小哥說起,軒波兄弟的傷情雖然依舊沉重,但有賴那位張姑娘細心關照、另辟蹊徑,已然康複有期,咱們且先去瞧瞧他的情形,再做區處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