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陽郡中之各人雖不免隨著軍報傳來而心潮翻湧,隨之或喜或憂,但其中凶險終究比不得身赴疆場、與敵接戰。
正如目下的葉玨與嶽萬裏二人,他們已經率部與北戎將士對峙良久,隻是心中各有思慮,有些問題一時難以分明,故而不敢輕舉妄動,悍然與敵交鋒。
可若是長此以往,也並非良策,相持之餘,無論是葉玨還是嶽萬裏,都在心中籌謀,此時應當如何與敵軍做這最後一決。
抬眼望去,隻見北戎各部如今彙合一處,一層層甲胄形製有別,一柄柄兵刃互異,各不相同,凝神細看,處在隊伍之中的將士雖是年紀有別,但此時氣勢如一,並無不同,都是麵色冷峻、嚴陣以待,隨時準備與焱軍展開一場廝殺。
葉玨默默地瞧了良久,忽而覺得此時站在自己麵前的敵軍,與此前相比有些不同,可究竟是何處有異,一時之間他卻也說不上來。
嶽萬裏似乎是注意到了葉玨眼神之中的迷惘,便即低聲問道:“君鏑,敵軍之中是否還有破綻,你可看出了些什麼來?”
原本他隻是隨口一問,心中並不認為他能在此時當真看出敵軍漏洞,然而葉玨耳中聽得‘破綻’二字,瞬息之間,竟是覺得這兩個字猶如兩道霹靂一般照得他心底一片雪亮,不由得輕聲道:“兄長,我好像明白啦!原來咱們此前心裏想的都錯啦!”
還不等嶽萬裏有所反應,葉玨又道:“先前我等乍見敵軍援兵到來,不免都以為是此戰消息或許泄露,可兄長你看他們如今來得這些人中年紀有大有小、裝備有優有劣,顯然不是事先有所準備的精銳,倒像是倉促之間調集的兵馬。
“況且敵軍若真想與我等一戰,則應當憑借北戎騎兵之優勢,以其中勁卒為前隊,可望盡快衝散我軍陣勢,繼而乘勢相攻,而如今耶律川等人卻以重甲將士在前,其意在守”
嶽萬裏原非蠢笨之輩,現下不用等葉玨把話說完,心中便已然明白其意,目光掃處,見北戎軍陣果如其所言,不由得心中塊壘鬱結頓消,忍不住麵生喜色。
對麵陣上,完顏宗輔傷痛不支之下,已然再難久持,正自低頭潛運真氣,自行療傷,耶律川倒是比之強上一些,尚有餘力遠觀焱軍將士動靜。
現下他見嶽萬裏臉上喜色浮動,雖不知其故,但心中不免為之一震,暗道一聲:“不好!”
不等耶律川再發號令,讓全軍小心行事,便見嶽萬裏身上銀光霍然,氣焰驟起,聽他吐氣開聲喝道:“將士們,如今敵軍就在咱們前方,若是避而不戰,將其放過,不僅軍中同袍難免瞧咱們不起,就是咱們自己心裏,想必也會以為平生之恥!
“此時敵眾我寡自然不假,可我焱朝將士,從來便不是欺軟怕硬、畏縮不前之輩,既然彼等不主動上前,咱們便迎上去,與他們分個高低!”
周圍的焱軍將士不知嶽萬裏的心性究竟是因何而起,也不知他為何會在兩軍對峙良久之後才下決斷,更不知方才葉玨究竟與嶽萬裏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