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當下情形如是,容不得王景略再去細細思量今日所見所聞諸事,隻能先顧表現自己胸中所長為先,更兼此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也就更容不得他當眾神馳天外、意馬由韁。
“在下山野草民,雖是早年也曾遊曆天下,故而對各國風貌都可說有些了解,隻是畢竟所知不深、所見不多,若是有說不到的地方,還請秦王殿下與諸位好生擔待。”
他這句話說的甚為客氣,不僅秦王和劉道和聞之便即都搖手示意,連連說“但言無妨”,就是方才言語中略有擠兌之意的傅燮也不由得道:“還請景略先生不必在意他人之見,好生將心中所想說來,才是正理。”
王景略見眾人別無異議,又轉臉向著身負重傷的葉玨瞧了一眼,先自說道:“講述心中所想卻是不忙,隻是這位小哥傷勢頗重,隻怕我若自顧自地口沫橫飛、長篇大論,縱然別人心中不覺得什麼,這位小哥倒是先要在心中罵我啦!”
他口中一邊言說,一邊踱步近前,葉玨不知他究竟要做些什麼,因為也未開口,況此時他肚腹之上雖經包紮,但流血尚未徹底止住,原本的精神元氣尚在慢慢外泄,也實在沒有與人動口講話的心思。
等站在葉玨跟前,王景略細看之下,便知葉玨方才一戰著實是凶險,縱然他自己事先心有算計,但這般以傷換傷之下,耶律川固然被其重創,他自己卻也傷得不輕。
眼見傷口處還在不斷往外滲血,王景略也不多言,伸左手解開林馨寧纏在傷口上的碎衣,凝神運氣後,青白凜冽的玉色光華如水般彙聚,驀地提起右手,輕撫在葉玨傷口處。
當世之人中,自然也頗有些人物擅長以自身真氣為他人療傷,其中最廣為人知的,便是焱朝開州南安郡太守張勤求。此人不獨醫道超凡,而且常用內勁真氣助人祛除病患,甚至在他擔任太守之時,每個月的十五,都會大開府門,讓百姓們進府看病,因此人稱“坐堂太守”。
當初也有些好事之人因此彈劾張勤求,說他是‘不務正業’、‘以奇技邀人心’,不過這個官司後來打到焱朝皇帝顧秉業那裏,皇帝卻對他大為稱讚。不僅親自下旨,特準他每月初一、十五兩天為百姓診治,還禦筆書寫了‘坐堂太守’四字匾額,派遣專人送到南安郡以示嘉勉。
葉玨此生至今還尚未曾親至南安郡,但是也知道那位張太守的逸事,此時見王景略也要用真氣為自己療傷,索性也就安之若素。隻是王景略真氣方才接連止住耶律川的決死一擊和顧霄霆全力斬出的刀芒,此刻要用之為自己治傷,對於葉玨而言,心中倒是當真有些忐忑。
但是讓葉玨並未想到的是,王景略手上所帶的玉色光芒一經臨身,便如同流水一般沁入自己傷口,頓覺一陣清涼舒適,原本作痛的傷口竟是一時舒適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