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朗眼中一時閃爍不定,半晌又道:“殿下,微臣所想之事,如今還可以說那是微臣的事,此事說起來凶險至極,殿下若真的助我,就不怕來日引火燒身?殿下之才,我素來欽佩,平心而論,實在也不願意因為家中當年之事,就讓國家失去一位賢王。
“況且如今微臣一人行事,不論成敗,生也好死也罷,總不過是微臣一身當之,於他人並沒什麼大妨礙。就是葉兄日後或會因我之故,受些牽累,朝廷看在大將軍為國出力有功的份上,想來左右也不過是降職罰俸的懲罰。
“而殿下則不同,須知皇子若是失勢,很多時候可比臣子更加凶險。那些遠年之事,臣也不提,是說前朝末帝的五皇子何等驚才絕豔,一朝失勢,不出三月便即身亡。既然如此,殿下又何苦為臣之駑鈍,而不惜親自卷入其中?”
秦王聞言,目光越發深邃地盯著越朗道:“卿家,你以為此事隻是你一人之事麼,這可大錯特錯了。你可知道,若要此事重提,茲事體大,縱然隻是昭雪越家一門,朝野也必然震蕩,國家也恐生禍亂,你獨自一個人難道便能扛得住麼?
“況且人生在世,會當不違本心,知黑白、明善惡、通人情,我顧霄霆沒什麼雄心壯誌,也不想隻是在平日裏稱孤道寡,卻在緊要關頭隻能哀歎嚎哭,於國無用。
“想父皇開基立業不易,而今國家承平近十幾年,有些人卻還是朝廷禍害、國家痼疾,小王不想日後躺在父皇的功勞簿上白吃國家的俸祿,也不想無所作為,倘若小王日後能替國家正本清源,使忠臣良將布於朝野,使百姓富足平安,就是百年之後,在後人口中,也道我們這些鳳子龍孫不光是酒囊飯袋的紈絝,其中也有一腔熱血的忠直之人!”
秦王顧霄霆如今年方加冠,但方才這幾句話,說的確是慷慨激昂,聲音也不由得升高,眼中熱切之意,很是熾烈。
越朗看著自己麵前的這位少年王爺,一時間胸膺如堵,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終究也不知道再說什麼才好。他今年年紀比顧霄霆還小幾歲,是個少年得誌的探花,雖然素來老成持重,輕易不肯行險,但到底還是少年心性,大為震動。
想了半晌,終於狠狠一跺腳,向著顧霄霆單膝跪倒,抱拳道:“承蒙殿下看重越朗駑鈍之才,又聞殿下平生之誌,我若再酸文假醋地推拒,隻怕日後旁人也要笑話我不識好歹、不辨善惡了。也罷,反正越朗如今孑然一身,除了家中的一個妹子,並無牽掛。往日我隻有君鏑一個知交,也已然是殿下之將,況陛下既讓我入秦王府,權且充職,此番出征又點為監軍,聖意不問可知,日後上將軍要做什麼,臣必然盡心竭力,當為前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