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反應的是肖旭，聽見動靜轉頭正看見方景然半側著正往下栽的身子，他幾乎是本能般地上前一步，方景然的肩膀直接重重撞進他懷裏。
下衝的力道被肖旭緩衝了，他用胳膊攬住他，另隻手試圖去拉樓梯扶手。這股力道不小，肖旭差點被帶著一起滑下去，幾個跟拍的攝影師托了他一把，這才算把兩個人都穩住了。
方景然驚魂初定，大半個身子被暖烘烘的溫度包裹，忽略腳踝那一點疼，他想從肖旭懷裏掙出來，後移半步立馬疼得齜牙咧嘴。
“哥，你怎麼了？”
方景然被抱得動彈不得，他腦門冒了一層汗，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字眼來。
“腳……”
教學樓離校醫務室隔著兩棟樓的距離，肖旭打橫抱著方景然不停頓地一路往前走，將許煬和幾個攝影師甩出老長一段距離。
方景然被顛得戰戰兢兢，他屏住呼吸，生怕再增加半點份量。
天暗得快，校內路燈還沒來得及亮起，很少有人注意到樓底下的這副景象。
到了醫務室，正趕上醫生下班。那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才關門落鎖就和喘著粗氣的肖旭麵對麵地碰上了。
“這是……”沒怎麼見識過這種高難度場麵，醫生一時語塞。
“他腳傷了！”肖旭的聲線本就低沉，如今又帶了點淩冽的氣勢，那醫生一怔手裏的鑰匙差點沒拿住。
醫務室不大，除去辦公桌和儲藥用的幾個櫃子以及一個洗手台，隻剩兩張被布簾圍起來的單人床。
消毒水味很淡，半開的門散一陣就聞不到了。
方景然被放在床上，腳踝的地方已經腫出一大塊，青紫帶著絲絲血色蔓延到腳背。
“就是扭到了。先冰敷，明天再熱敷，貼點膏藥就行。”醫生摸了摸傷處，確認骨頭沒事後說道。
一個小冰箱被匿在辦公桌下，醫生從裏麵拿出個冰敷袋，剛要往方景然麵前遞，肖旭一伸手接了過來。
醫生一頓，有些尷尬地從布簾裏退了出來。一轉頭，看見幾個人齊刷刷站在門外。
“你好，我們來看看他有沒有事。”許煬的聲音隔著布簾柔柔地傳來。
“哦，人沒事，這兩天別做什麼劇烈運動就行。”
醫生的話一出，好幾個人跟著應和。
“景然哥……”許煬拉開布簾一角探出頭來，“還疼不疼了？”
冰敷袋被肖旭接過來後，他剛準備上手被方景然一把搶了過來，冰袋一放腳踝那裏的痛楚減了大半。
“沒什麼了。”方景然壓住冰袋剛動一下腳踝，立馬又“嘶”地一聲皺緊了眉頭。
“都怪我，不然你也不會這樣。”許煬滿臉愧疚。
“不怪你，都是意外……”
許煬瞧了眼方景然的傷處，“景然哥，這兒離宿舍樓有點距離，待會兒我背你走吧。”
“我來就行。”肖旭終於逮著機會，深深瞧一眼方景然，“交給我。”
方景然被顛出了陰影，直接否決，“我自己走就行了。”
“腳這樣了怎麼自己走？”肖旭道。
“那個……”醫生出聲打斷他們，指著門後的位置，“我這兒有個輪椅，如果要用的話，稍微擦一下就行。”
出了醫務室，天已經完全黑透，幾個攝影師都沒走，每人都在輪椅的手推上助了把力，讓方景然體驗了回風馳電掣的感覺。
輪椅車沒推出多遠就被小周在半道截了一回，他看見方景然都坐上輪椅了嚇得差點撲倒在他跟前，即便搞清了隻是扭腳一臉哭喪的表情還是沒變。
導演和副導早就得到消息，方景然還沒進食堂門就出來噓寒問暖一番。時喬提著一袋打包好的食盒直接遞給了肖旭。
“看不出你挺有力氣的。”時喬捶一下他的肩膀，“好好照顧我朋友。”
肖旭被捶得一愣，卻被後半句熨帖得啟唇一笑，連忙接下袋子。
“老方……”時喬湊到方景然耳邊，“待會兒發點照片給你。”
方景然狐疑一路，到了宿舍打開手機赫然看見時喬發來幾張黑漆漆的照片。他眯著眼睛辨了半天，才在照片中央看見兩個人影，依稀就是肖旭抱著自己的樣子。
“看什麼呢？”肖旭拆了包裝袋，把食盒一一擺開，這活他熟極了，照顧得得心應手。
“沒什麼……”方景然在心裏給時喬發送了兩個字——無聊。
兩個人麵對麵吃飯時，房間裏的氣氛才尷尬起來。
方景然吃完了菜戳米飯，半天主動憋出一句：“剛才謝謝你……”
肖旭抬眼，濾掉了驚訝，回得頗有使命感：“應該的。”他朝桌下瞧了瞧，“腳還疼嗎？”
“好多了……”不知是不是光吃菜鹹啞了嗓子，三個字粘著顫抖的尾音說出來不覺多了份柔弱感。
方景然清了清嗓子，隨後發覺肖旭正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
屋子裏又安靜下來，這回除去尷尬還多了一絲詭異。
“哥……”肖旭一出聲，方景然心裏就一激靈，“你待會兒要怎麼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