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還沒過完,夜晚的風裹挾著刺骨的寒意從衣領縫隙處爭先恐後地竄進來,冷得易誠一激靈,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外套。
瑟瑟縮縮,跟做賊似的。
陳佑銘發給他的定位不太準確,易誠跟著導航繞了好幾圈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適的停車位,下車之後就有些找不著路了。地圖上的藍點兒顯示離自己很近,可他沿著前麵一排亮閃閃的招牌來回走了兩圈兒,也沒看到“千川”兩個大字。再一抬頭,導航顯示他離藍點兒又遠了十萬八千裏。
偏偏這一片兒根本算不上什麼金碧輝煌燈火通明的商區,前麵挨著湖,後麵兒挨著市場,一到晚上就冷清得看不到幾個人。除了麵前閃耀的一排招牌之外,四周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問路都找不到人。
易誠舉著手機連續給陳佑銘打了兩個電話也沒人接,正準備打第三個的時候,終於看到前邊兒不遠處的小巷子裏走出來一個穿著大衣的保安。易誠心裏一喜,剛想上前,便看到從另一個方向走過去一個大高個兒。
大高個兒比保安大哥將近高出一個頭,背對著路燈,影子在廣場上劃出長長的一條。即使背著光看不太清,易誠也能從筆挺的風衣角感受到對方的精致和一絲不苟。
恨不得連影子的外套都變得有棱有角。
見那兩人站在一塊兒,易誠反而不想上前來了。
他最不喜歡和講究人打交道。
“我在附近了,但沒看到千川招牌在哪兒,你出來接下我。”
“人呢?”
“看到消息回我,我還在外麵兒吹冷風呢,齁冷。”
易誠一連給陳佑銘發了好幾條消息,手被凍得冰冷。切到導航軟件的時候,在手機上猛點了好幾下,才終於把地圖放大,歎了口氣繼續弓著背防著風看著地圖上的小藍點兒繞圈兒。
“幹嘛呢啊?!”
左前方突然有人高聲喊了一嗓子,易誠被嚇了一跳,本就快沒知覺了的雙手,差點直接把捧著的手機給砸地上。
剛還在台階上跺腳的保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了跟前。西裝筆挺那個大高個兒依舊站在台階上,抱著胳膊看向這邊。
“幹嘛呢?看你在這兒來回繞好幾圈了都。”保安大哥說完,想了想又生硬地加了一句:“找不著路了,還是等人啊?這大冷天兒的,咋不進屋裏去。”
雖然保安大哥盡量將語氣放得平和,但臉上還是寫滿了“戒備”兩個大字兒。
“找不著路了。”易誠舉著手機朝保安晃了下,哈出一口熱氣,說:“您知道千川在哪兒嗎?和朋友約了吃飯,在這兒繞了半天,硬是沒找到這破地方。”
“哦,千川啊——”保安大哥拖長了聲音,抬手往身後一指,說:“不就在那兒嗎?”
易誠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大高個兒擋著的背後,隱約露出“酒屋”兩個字來。
“早說嘛,我剛在樓上的時候就看到你在這兒轉圈兒了,還尋思是不是有什麼事兒。一下來,你又沒影兒了,過一會兒又出現,還以為……”
剛過完年,陸陸續續從老家回來上班的人不少,三五成群湊一塊兒聚會喝幾杯也就成了常事。喝得爛醉地躺在路邊,沒一會兒就會被附近的二流子給扒錢包偷手機。提前來蹲點兒望風的不少,保安每隔幾天就能看到一兩個形跡可疑的。
易誠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道過謝之後便大步朝對方指的方向走過去。
“少喝點兒啊,大冷天兒的別感冒了——”保安大哥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易誠又擺手朝他示意了下。等他走到台階旁邊的時候,才發現剛才那大高個兒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