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煙雨蒙蒙霧江南(十一)(1 / 3)

而林鍾在之後幾天裏,便踐行前諾,大部分時間都乖乖都待在林府,日日陪著林如諍夫婦喂魚賞花、下棋喝茶,偶爾忙裏偷閑,溜去客棧找陸石青拔一拔悶在府裏生出的毛,順便再倒一倒閑得發慌的苦水兒。

這天陸石青又被她拉到了街麵上:茶樓酒館、食肆布莊、販夫行客,人聲鼎沸。林鍾又換作了她那身灰布小廝的打扮,穿行於往來的商販走卒間。

陸石青問:“可是下棋又輸了?”

不說還好,提起來林鍾就來氣,水眸微瞪,小嘴一張一合地道:“先前還知道讓著我點兒,現今就跟那逮住耗子的老貓似的,天天可著勁兒作弄我,真是好爹爹!”

鼓著腮幫子抱怨一通抒了怨氣,方覺胸中暢快,可緊接著又垮起了小臉兒,道:“不過今日倒不是為這個,也不知爹爹哪來的神思奇想,竟然慫恿娘親教我刺繡!”

陸石青失笑:“老爺子大概怕這棋再下下去,真要把你給惹毛了。”

林鍾聳肩:“所以我就隻能出來找你了。”

陸石青又道:“刺繡有什麼不好?”

林鍾卻反問:“刺繡有什麼好的?”

“早就聽聞林夫人才貌雙全,手上針繡功夫乃江南一絕,早先夫人未出閣之時,京中的錦繡莊若是能得一件夫人的繡品,整個鋪子裏的東西都能跟著漲價。後來更是以一幅《柳燕繡圖》名動天下,甚至驚動了當今太後。”陸石青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笑著,“別的暫且不論,她的眼光可是一向毒得很。”

林鍾自是沒注意到他神色有異,順口嘟囔了句“太後娘娘眼光毒不毒你又如何知道的”,才接著道:“聽說當年到外祖府上求親的車馬數不勝數,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名門顯貴,可母親偏就一心要嫁一個不會操持家業的書呆子。”

陸石青將她輕輕往自己身邊帶了帶,以免被行色匆匆的路人撞到,緩緩道:“事實證明,伯母的眼光也沒有錯,隻是伯父的誌向不在這些俗務上罷了。”

林鍾輕歎:“可大家都說若不是兄長,娘親也不會有今日這般的美滿光景。”

“那也是伯父伯母教子有方。”陸石青看著她的側臉,目光幽而深,少頃,又道:“我們不是在說你學刺繡的事嗎?”

“我哪裏學得來這個,”林鍾一攤手,“剪剪花枝喂喂魚也就算了,我從小到大可是連針都沒拿過。”

“都說萬事開頭難,也許學著學著就好了呢?”陸石青眼帶戲謔,見林鍾神色真猶豫起來,忙改了口,“不過小師父可不需要學這些。”

兩人像往常一樣在城中四處閑逛,就見林鍾突然想起什麼,問陸石青:“那日你同兄長都說了什麼?自你走後兄長看我的眼神便怪怪的……”

陸石青眼底漫上笑意,清亮的眸子凝視著她,道:“就話了些無關緊要的家常而已。”

“啊,就是這般神情,古古怪怪,”林鍾從他身旁退開些,“好像有什麼你們知道我卻不知道的事情。”

陸石青笑出聲,無奈道:“真的沒什麼,我又能瞞你什麼?”

林鍾狐疑又警惕地打量他的神色,微微蹙眉,小心試探著問道:“你不是在兄長麵前告我的狀了吧?”

陸石青見她此番舉止,又起了作弄的心思,收起笑意,挑起下巴斜著眼睛覷她,喉嚨裏不輕不重發出一個音節:“嗯?”

林鍾見狀,稍稍有些心虛,卻擺出一副義正辭嚴的樣子來給自己壯著膽子:“你明明知道我先前那是同你玩笑的!怎麼能到兄長那兒詆毀我!”

“我何時說過同令兄告過狀了?你這小腦袋裏成天都裝些什麼?”陸石青雙指彈了下林鍾光潔白皙的前額,“況且那時的場麵,我若在林兄說一句你的不是,怕是要被趕下船去!”

林鍾捂著額頭不滿:“胡說,兄長才不是那不講道理的人呢!”

“是是是,不講道理的是我。”陸石青扶額歎氣,心想:哪裏是我瞞著你,分明是你不懂我。

那日林子粟邀他上了畫舫二樓廊閣,待屏退眾人後,他坦誠以待,將身份家世和盤托出。

林子粟眼神有瞬息的變換,快到陸石青來不及捕捉到內裏究竟蘊含著何種情緒,便再次看見了他謙和有禮的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