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完春節沒一個月,北京的夜晚還是比較冷,我正想著要不要打車,姚真真說我們走回去吧,我哦了一聲。路上幾乎沒有人,隻有時不時經過的各種車,我小心翼翼的和姚真真保持著距離。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和女孩肩並肩走在一起,而且是在很容易發生點什麼故事的晚上,隻是現在的我心裏寧願走在旁邊的不是和我同歲的姚真真,而是大我十五歲的韓香影。
姚真真問萬哥剛才說什麼歸隊啊?我嘴上說不知道啊,心裏卻敲著小鼓,我心說我怎麼敢告訴你萬三說的歸隊的意思是我依舊處男之身早已偏離了他革命男人的陣營,要盡早告別處男向組織報告。我覺得有些尷尬,趕緊把話題岔開,我問她你真是跆拳道黑帶啊?姚真真笑了,沒有回答,而是反問我說幹嘛,你真要吃我豆腐啊。我趕緊擺手說不是不是,我就是問問。姚真真又笑,說放心吧我不打男人。我哦了一聲,心裏覺得這句話怎麼聽上去那麼別扭。過了一會姚真真忽然說好冷,我借你用一下吧。我文人的敏感立刻注意到這句話應該是有問題的,借我?我一個大活人怎麼借?我剛想問,姚真真就一把抓住了電影院裏曾抓過的右胳膊,然後雙手環抱,整個人都貼了過來。
我不知道這是姚真真在用這種方式向我告白還是因為天冷所以找個臨時依靠,我的半邊身子都僵硬了,隻覺得身上有好多隻螞蟻來來回回的爬,可我又不敢撓癢癢隻能忍著。終於忍到了她宿舍樓下,姚真真鬆開手,啊了一聲說壞了,宿舍樓鎖門了。我也傻了,鎖門了怎麼辦,難不成要露宿街頭。姚真真說有個辦法,一樓女廁所窗戶能鑽進去,要不你爬進去幫我把樓門打開吧?聽了這話我馬上腦袋發麻,這可是女廁所啊,萬一被逮到或者有女生上廁所,我不就死定了,還不得被學校處分死。姚真真說怕什麼處分啊,你不已經退學了嘛,而且有我作證,放心吧。我這才意識到我沒有別的選擇了。
我幾乎是夢遊一般,怎麼鑽進窗戶,怎麼大氣不敢喘一下穿過女宿舍走廊,怎麼總感覺背後有宿舍大媽在盯著似的趕緊把樓門打開衝出去,我都不記得了。姚真真在外麵像迎接勝利歸來的戰士一樣異常興奮,笑著拍了拍我的胸口,說路言辰,表現很不錯啊。我隻顧一個勁的說別誇我可嚇死我了。她湊過來說你剛才的表現真像個HERO。她湊我很近,近的我幾乎產生了幻覺心想你該不會要吻我吧。然後我看見她垂下了眼瞼,輕笑了兩聲,頭也不回跑進了宿舍樓。
我很快向公司遞交了辭職報告,其實過程很快,就是給王經理打了個電話,然後公司又安排個人接替我的位置。王經理很詫異問我為什麼要離職。我沒有瞞他,把我想去趙大寶公司做策劃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他了。王經理沒有阻攔我,隻是說人各有誌,是金子到哪裏都閃光,小路你不要把王哥忘了就好,有時間多聯係。
很多年後我曾感慨,在我的職場人生中,尤其是最初的那幾年,我遇到了許多貴人,牛叔和王經理就是其中對我影響最大的兩個人。在我退學後人生最低潮的時候,他們扶起了我,教我正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教我懂得什麼是認真和責任,教我站得直,站得穩。
牛叔在我離職不到半年查出肝癌,然後兩個月就走了,沒有受罪。公司給上的保險,幫他解決了大部分的醫療費,後來是牛叔要求不要治療了,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把錢留下給老婆孩子。我在病床前握著他的手說,牛叔,你放心,孩子的學費和家裏的生活費,包在我身上,我保證把小牛送到大學,保證不讓他學壞。說這話的時候我一個月才拿1500塊錢工資,可我知道我必須做這個承諾,這對牛叔很重要,這對我很重要。牛叔說不出話來,隻是用手緊緊抓著我的手,幾乎用盡所有的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