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還沒有。
我應該向著覺醒記憶的方向努力,可是她為什麼就能確定,就能如此肯定,我就是她的欽鴻。
有時候我很希望她認錯了人,也希望她知道自己認錯了人,這樣她喜歡的就會是個純粹的小草,因為小草的活潑,因為小草的可愛。
可是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小草與山神本不是同一路人,都是因為欽鴻,除此之外,山神對雪蓮的情感隻有憐惜。
山神可憐小草,收留小草,小草孤獨地立在山巔,從花開到花謝,兩人從沒再見過麵。
許多年後,小草枯萎,山神憐惜小草,兩人第二次見麵,然後小草枯萎,再沒有然後了。
這就是沒有欽鴻參與的故事全部。
素淡的情感支不起史詩般宏大的故事,更支不起漫漫歲月的消磨。
小草更喜歡現在的生活,即使不那麼純粹。
我順著她想的往下說,說什麼,我會努力的,我會努力覺醒記憶,我想要你開心。
她低頭望著我,眼眶紅紅的。
我也仰著腦袋看著她,簡單一個對視,裏麵含了許多意思。
委屈、懷念、憐憫、愧疚、迫不及待的討好、無所適從的慌張。
這個話題應該就此打住了,是她最先沉默下來的,她不願意說話,又想到欽鴻。
我努力讓自己與欽鴻更加相似,這樣她下次想的也許就能多點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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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遇見鯀,山神好不容易發威了一次,然後被我一個鬼臉打斷,之後又重新開啟了悠閑的老年人生活。
其實她老人家悠閑一點,原本是沒有什麼問題的,但是像現在,頭頂上一大個窟窿,每天都在死人,她就這麼端坐著,真的好嗎。
對於我的疑問,她的回答是:“你會補天?”
好犀利的問題,我當然——
不會呀嗚嗚嗚嗚。
我隻是棵雪蓮,雪蓮怎麼會補天呢。
然後她就用那種“你看我像是會補天的人嗎?”的眼神看著我,靜靜的眼神,一點不說話,四周安靜極了,她在詢問我的靈魂。
我覺得她這麼牛的,她應該會呀。
“你不會嗎?”我反問道,故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天真無邪,“我以為你會的耶,你居然不會嗎?人家還以為你會的耶。”
天真無邪裏麵還帶了一丟丟惋惜,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
這輪直接反將一軍了。
“不。”她慢吞吞說,“我會。”
為什麼?為什麼命運要這麼作弄我小草?
難道是因為我的活潑感染了山神,讓她在半年間的潛移默化下擁有了某種不好言說惡趣味?
“那為什麼說這麼多還不去補天呀。”我感覺臉有些燙,趕緊轉移話題,“每天都死這麼多人。”
她仰頭看著天空,漆黑的瞳孔倒映出天上黑黝黝的大洞,還有一些碎碎的光,她的眼睛好漂亮。
“如果沒有別的辦法,補完之後就沒我這個人了。”她闡述事實一般平淡道,除了某些調皮的笑,臉上一點波瀾也無,甚至還能笑著說一句,“這樣不是有點太虧了?”
哪裏太虧了,這簡直就是——
——虧得要死!!!
我不許你這麼做!!!
“你不準!”我一把抱住她的手臂,生怕她自告奮勇衝上去補天,“不準這麼弄,他們要死他們死就好了,你不準去。”
她被我的反應逗笑,嘻嘻地眨眨眼,配上臉上這努力憋笑的表情,調皮極了。
試問,有誰能拒絕這麼個外冷內可愛的漂亮山神姐姐呢。
別人的答案不重要,反正我是沒辦法拒絕的,我淪陷了,我深深淪陷了,就像蒼蠅陷進豬籠草,就像老馬落進沼澤,我陷進去了,沒個一輩子是出不來的。
或許一輩子都不夠,兩輩子起步,上不封頂。
她就笑,沒說話,柔柔地望著我,看得我心裏發虛。
“你不會這麼做的吧?”我不確定地問道,帶著點哭腔,都要急哭了。
她沒回答我的問題,繞開反問道:“不這麼做,我來這裏做什麼?”
做什麼,嗚嗚嗚嗚我怎麼知道來做什麼,來領導審查一下周邊情況,來簡單摸一下魚,隨便什麼,別是補天就好了。
我的腦袋麻麻的,心裏亂七八糟地想著,手背上感受到某種溫溫的液體,才發覺眼淚已經落了下來。
這個真不是我脆弱哈,我得澄清一下,我隻是沒辦法想象沒有她的世界,一想就忍不住掉眼淚。
我希冀地望著她尋求肯定的回答與安慰,而她淺笑著看著我,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