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修安立馬站直了身,說:“屬下拜見將軍。”見陳風綢還坐著,忙喚“叔父叔父”。
顏雲楚說:“時辰不早了,趕緊回營吧。”
陳修安點了點頭,又看向陳風綢,他還是坐著,視顏將軍於無物一般。他猜測二人是有話要說,向陳風綢打了聲招呼,便忙不迭地跑開了。
待四下隻剩二人,陳風綢側身站起來,說:“你又來幹什麼?”
“我來討債啊。”顏雲楚俯身靠近,“事情我已經辦好了,該你付賬了。嗯……就親一下吧?”
“親個鬼。”陳風綢說,“你對我沒什麼用了。要親找你其他相好去。”
顏雲楚眉心微動,說:“昨天說的是你,今天我要親的也隻能是你,你是鬼我也照親不誤。”
陳風綢打開她伸來的手,說:“是,是我說的。可我偏不如你意呢。”
他輕身一躍,點著樹梢騰空而起。
顏雲楚借石之力飛身起,緊追不放。陳風綢旋身落地,一個後踢,顏雲楚側身躲開,淩空飛掌。兩人從林間鬥到林端,從灰蒙的天色鬥到夜黑風高。
最後,顏雲楚振臂後退,擺了擺手,說:“不打了。”看了看四周,“你想探我的底,直說啊。”
“看好了——”
她淩空後翻,打出一套拳法。
那拳法柔中帶剛,剛柔並濟,風聲在雙拳之間呼赫生威。她腰身靈動,矯若遊龍,步法更是妙不可言,東閃西移,實步掩著虛步,走勢難料,勢猛如鷹又不乏美感。忽地一個極其驚豔迅疾的俯身後旋——
群鷹百斬,龍行虎山!
直到看到這個最聞名的招式,陳風綢才猛然反應過來。
顏家拳!
像看到精彩部分時被人當頭一棒。他咻地閉上眼,轉身不看了。
“看都看了,閉眼也晚了。”顏雲楚歸息沉田,佻笑靠近,“晚了,世子。”
顏家拳,以變幻莫測,出勢迅猛著名,是江湖各派公認的當今天下排名前三的拳法。這套拳法隻傳給顏家嫡係,旁的人連看都不易看到,盡管如此,仍舊穩居前三。
顏家拳在打鬥中行跡詭異,偷師不能得其精髓。出於某種原因,這拳在江湖上還有個混名。
“流氓拳。”陳風綢背著身,嗤道。
顏雲楚說:“我看你的招法,有南拳的剛,有北腿的快,雜糅了大家各派又能巧妙的融會貫通,可見你對天下武功是有所鑽研的。江湖上最神秘的顏家拳,你不想看嗎?”
這套拳法,陳風綢曾想過偷學。
他少時翻顏府的圍牆,偷看顏雲楚打顏家拳,但始終不得要領。有次被爹發現了,嚴厲地斥責了陳渣。
爹說,顏家人搶媳婦,綁夫君,用的就是這套流氓拳法,以後要是有人在他麵前打這套拳,千萬閉眼別看。
爹說,曆來有幸看過顏家人單獨施展拳法的,最終都進了顏家祖墳。
自那以後,陳風綢再也沒有翻過顏府的牆。天下前十的拳法中,唯獨顏家拳他知之甚少。
“世子,想不想看?”她聲音似在耳畔,像一把鉤子在勾扯他的意誌。“你想看,我慢慢打給你看。”
“不看!”避難似的,陳風綢邁著大步,走出果林。
顏雲楚摸了摸下巴。
不看嘛,晚了。
又一天傍晚,顏雲楚忙完軍務到果林空地,卻沒見著陳風綢。
一次而已,顏雲楚沒有多想。直到第二次,第三次……連著三天都沒看到陳風綢,她知道,他是故意躲著她了。
晉營考試要到了。
每年連晉兩營的名額隻有一個,關乎月餉的事情,每個人都很上心。但往往沒有人會去競爭那唯一一個名額,不是不想,而是自三年前,連晉兩營的最後一關變成了和顏雲楚搶鱉,就壓根沒人想浪費這個時間和精力了。
因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陳渣順利打下敵手,成功晉八營。同營的見他贏得輕輕鬆鬆,好像沒使出全力,勸他挑戰連晉兩營。
陳渣搖頭。
那個機會,隻能是世子的。
三營是女兵營,沒有晉營製,但營下分了帳,也可以晉升。周銀繁在三營內也晉了一帳。
三天時間過去,陳風綢打了三十六個回合後,也順利晉營。
晉營考試最後一日,基本已經塵埃落定。
邱從瀾站在校台上,宣布了晉營名單,最後問:“今年,有想要連晉兩營的勇士嗎?”
鴉雀無聲的人群中,陳風綢舉起手。
還有人,也舉了手。
是裴鶴。
今年有兩個人,稀罕了。
眾人目光分散在二人身上,按照規矩,他們兩人得先分出勝負,勝的那個,才有機會和顏雲楚對決。
擂台上,兩人近身對立,互見了禮。
陳風綢問:“那晚上親我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裴鶴眨了下眼睛,餘光瞥眼主將位,說:“不是。”
陳風綢與裴鶴都用□□,好像都挺厭著對方似的,沒有一個近身動作。兩人身形相當,陳風綢更舒展有力,裴鶴則瘦了些,但不影響二人打鬥時呈現的極富力量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