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安知道明棠剛入修行界,對這修行界的常識還懵懵懂懂,畢方在山裏孵化,更是什麼都不懂,不知道也正常,就說:“可知道長安城的東西二市,各做什麼買賣?”
明棠說:“這有誰沒聽說過?東市專做中原大地的買賣,蜀地的錦,揚州的繡,北邊的毛皮,沒有買不到的,至於西市,則專做番邦外朝的生意,寶石香料名駒,無所不有。”
李承安說:“那有沒有想過,既有東西,會不會還有南北?”
明棠一聽,還真是!可她轉念一想:“長安北就是聖人居所,天子皇城,想來不會有即時,難道你是說南邊能找到人收購畢方羽毛?”
李承安點點頭,“長安城其實除東西二市外,還有一個南市,普通人不知道,裏還有一個普通人不知道,修行界卻都知道。”
明棠聽得興奮不已,原來修行者也有自己的坊市?那這裏是否還能買到自己想要的靈符材料?畢方也聽得振奮,要是他的羽毛真能換成金子,那除了藥費,還能買個大屋子了!
明棠說:“那我們什麼時候去?”她看看天色,估計今晚是要在邸店休息了,就說:“明天一早去?”
“嗯,今晚我先在這兒借住一晚,你會邸店休息。”李承安說。
明棠哪有不懂的,李承安還是信不過這畢方,所以才要住在李三娘家看住畢方,正要開口,李三娘就端著飯菜進來,明棠一想,索性說:“三娘子,天色晚了,下山恐怕看不清山路,可否在你家借宿一晚?”
因此地民風淳樸,家家戶戶也都認識,除非是畢方這種靈獸化人,謀財害命的人決計躲不過村民雪亮的雙眼,因此本地人大多好客,李三娘一口答應。當晚,李三娘和明棠同住一屋,而李承安自然去和畢方睡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畢方跟李三娘說,進山帶客人們找找好木頭,李三娘一口答應,還給他們帶了幹糧。出了屋子,李承安騎馬,明棠照例讓金玉奴馱著,畢方化回原形,飛在旁邊。
很快到了南邊的蘭陵坊,入坊沿著西街一走,眼看著走到一片氣派的宅邸,就在天子居所的朱雀門附近,青白色的高聳大門,連綿成片的龐大建築,門口守衛著穿鐵甲的侍衛,男道這南市就秘密開在這宅子裏?竟然如此氣派!在整個長安城也數一數二了吧。明棠默默地想,卻發現李承安還在往前走?
是要從偏門進去嗎?明棠納悶,但還是跟了上去。
隻見李承安拐了幾個彎,來了一個陰暗破舊的小院落前,上麵掛著一個黯淡陳舊的牌匾,也許是因為年久失修的關係,風吹過,這個牌匾晃動間拍打著磚牆。明棠定睛一看,牌匾上用小篆寫著南市?
褪色的朱紅大門上掛著兩道桃木符,裏麵鑽出了兩個壯碩的大漢,青麵獠牙,看著駭人,明棠頓時驚呼一聲,這是什麼?
右邊的大漢上下打量他們幾眼,陳聲說:“修行者二人,精怪一人,可入南市。”
語畢,兩個壯漢搖身縮回桃木符裏。明棠看得清楚,分明沒有人去推,卻仿佛有無形之手,大門緩緩推開了。
李承安帶著她倆往裏走去。明棠低聲問:“剛剛那是?”
李承安解釋:“聽說過門神嗎?”
“難道剛剛那兩位,就是民間傳說中的神荼和鬱壘?”明棠好奇不已。
“是也不是。這刻的確實是神荼和鬱壘,但那二位神還守在鬼門前的蟠桃樹,這是建立天命司的人親手刻的一對門神桃木符,能請來神荼和鬱壘的一道分神坐鎮,放在長安城裏鎮守門戶,那是綽綽有餘了。他二人在此,是分辨來的是修行者還是誤入的凡人,如果隻是凡人,這門是無論如何都打不開的。”李承安說。
昔有武陵人誤入桃源,今有明棠初入南市。明棠隻覺得兩隻眼睛不夠用,平生所見奇景都比不上眼前,即使她夢裏都不能夢見這般景象。
寬闊的街道中,來往行人麵貌各異。前麵有一個容貌美豔的女子,長裙拖地,看不見腳,但她前行的時裙擺怡然不動,隻往前滑去,頭也下意識左右擺動,看上去恍若蛇類。在後麵是一個小孩,看著和畢方鳥的人形差不多大,垂著可愛的頭簾,卻令人倒吸一口涼氣——眸子黝黑,沒有眼白,還有一個文弱的書生,穿著黑色衣袍,戴著襆頭,瞅著麵目和善,但是襆頭裏卻好像有東西一直在動,還越動越厲害,直接散落開來,頭頂上露出一對毛聳聳的白耳朵。
“這行人裏麵有妖怪?”明棠悄聲問李承安。
“嗯,還不少。”李承安說。明棠不由得往李承安的地方又走了兩步,還是跟有戰鬥力的人站近一點吧。李承安看她往自己這兒走了幾步,眼角含笑。
再說街上的店鋪,盡皆三層樓高,牌匾千奇百怪。比如有一家店,掛牌匾的地方飄著一朵祥雲,雲上有一株紅色仙草,慢慢開花,結出的卻是九顆丹藥,最後又緩緩散去,現出牌匾來,寫著青囊丹坊四個字,其他牌匾做法也大同相同,想來是和畢方的火海一樣,其實是拿的幻術做的牌子。